<>“谁说他没有参加的?”角落里的那个神秘黑衣人声音并不大,但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好像他就附在你耳边说话一般。
“是仲景先生!”评审团的组成是极其强大的,而且成员来自五湖四海,这里面随便拿出一个人来,名头足以震慑一堆人,他们要么是帝国名士,要么就是州郡大儒,就比如荆南隐士荀松荀海望先生,炎兴七子之一的张丞张景略,等等。
但是这些人和这个发话的神秘黑衣人比起来,就算不上什么了,因为他是孙礼,孙仲景先生,帝国真正的大儒。
他是当今皇上的启蒙老师,曾经任职帝国内阁侍读学士、翰林院博士、太常少卿、太常正卿、太宰,年轻的时候曾经是连续五届离园酒会的会元首,就算是当朝宰相夏休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前辈。
如今虽然是赋闲在家,但每个人见到他,无不是毕恭毕敬。
本来以他的身份,酒会的评委会根本请不到他这种人物,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却是主动向组织大赛的赛会组委提出,他有兴趣掺和一下。
能得到这种大佬的青睐,评委会自然是乐不可支,马上迫不及待地宣布本届离园酒会评委会首席评委是孙仲景先生。
毕竟,有他的参与,本届会元首的含金量不知道要提高多少倍。
不过孙礼来了之后,并没有说什么话,也基本不参与评鉴什么,他最多就一个人默默地在一旁看着经过其他人重重筛选后再交到他手上的作品。
直到最终要决出会元首的时候,他终于是第一次开口。
而且一开口,便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呆。
“先生!”张丞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礼,“我们查过了,的确没有刘毅恒的投稿。”
“他不是本届酒会联对的魁元吗?”孙礼把手上的一份稿子缓缓地放回桌面上,漫不经心地答道。
“是的,先生,只不过那是联对。”
“既然他是联对的魁元,也就是说他本身就参与了赛会。”孙礼微微一笑,突然伸出显得有些枯瘦的手,拍了拍张丞的肩膀,“根据赛会的规定,凡是参与了这个酒会,那么这个期间选手们创造的作品,都算是参赛作品。”
“刘扬只不过提交作品的方式不大一样而已,明白吗?”孙礼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方白纸,白纸上面赫然就是刘扬的那首水调歌头。
“提交的方式不一样?”张丞突然有些听明白了,“先生,晚辈明白了。”
不管刘扬有没有提交,反正他参加了联对比赛,那他就是赛会选手的身份了,既然是赛会选手,那么就算他的诗词是在皇宫内作的,也属于参赛作品,反正联对的魁元已经是他了,如果再加上诗词对,刚好完美。
上一届的会元首夏誊不就是联对的魁元吗?
更重要的是,既然老前辈都这么认为了,自己有什么好反驳的。
祭坛广场,郎官比赛最后的收官战终于要开始了,在早上进行的四强赛中,刘扬毫无悬念地再度击垮曹毗,和蔡禾会师下午举行的最后决赛。
为了观看这空前的世纪大战,此刻,祭坛广场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挤不进来的,干脆就在远处比较高一点的建筑物,由上往下,鸟瞰会场。
下午时分,大会的警戒工作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太阳刚刚收敛一点,祭坛广场正门口传来一声炮响,紧接着,两列全副武装的甲士端着长枪野蛮地撞进人群,硬生生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开一条足有四丈来宽的过道。
随后两列举着巨大盾牌的廷尉府黑鹰卫鱼贯而入,面对着过道两旁的群众,竖起方形尖盾,挡住了前排围观群众的视线,冰冷的目光则透过盾牌间的缝隙,警惕地盯着视线里每一个人,寻找任何一个可疑分子。
紧接着又是一声炮响,之后,大地轰鸣,地底下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隆轰隆作响的声音,如万马奔腾,随着声音逐渐接近,果然是一排排骑着高大健壮披着锁子甲战马的重骑兵。
他们一排三骑缓缓走来,竖着的两丈来长的长矛枪刺,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随着他们的接近,围观的人民便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一阵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重骑兵过后,又两列披着暗红色披风顶着绫罗帽的甲士进了场,他们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像一尊尊木质的雕塑一般,机械地走了进来。
“内卫!”
“血魔!”“血衣卫”
看到这群如同吸血鬼一般装扮的甲士进来之后,明显地感觉到整个会场的气氛突然是为之一冷,因为,眼前这帮目无表情的雕塑可是大夏王朝中,最神秘而又最让人胆寒的内卫府最精锐冷血杀手,血衣卫。
皇帝手头上最可怕的凶器。
血衣卫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一件事情,皇帝陛下到了。
一般来说,郎官生的最后决赛,皇帝都是会亲临现场观战的,并且会亲自给状元郎颁发绶带玉印,给状元郎予以最高的嘉许。
果然,血衣卫慢慢地走到祭坛广场正中间处的贵宾厢后,便四散开来,将事先特意空出的包厢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切警戒就绪之后,大道尽头,终于传来了鼓乐齐鸣的乐声,伴随着那袅袅仙音,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面迎风招展的各色彩旗,龙幡,凤吾,鹰扬彩决翩翩,之后是高举着钺、星、卧瓜、立瓜、吾杖、御杖、引杖的金甲大汉,他们在两旁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通过刚刚清理出来的过道。
接着两排提着宫灯的娇美宫女,扭着令人直流口水的身姿鱼贯而入,她们身后,百来名紫、绯袍服的朝廷大员毕恭毕敬地跟着,官员身后,在黄龙九扇和黄龙团扇的导引下,皇帝的三十六人抬玉銮在数十名殿前将军的护卫下终于出现了。
祭坛广场上,登时一片鸦雀无声,随着领头的小黄门甩动静鞭,发出震天般的响声,所有的人均是不约而同,跪伏在地,山呼万岁。
玉銮在一列列的甲士护卫下,终于达到预定位置,随后十来名头饰各异,但却统一穿着法师袍的人出现了,像幽灵一般陡然间站在銮驾四周。
“那是皇宫最神秘的御前护卫队,近卫法师营,一共十八人,每个人都是灵师职业,而且都有地元境以上的修为,他们每九个人联手,便可以结出可以说是连圣阶武者都难以破解的防护盾,圣光盾。”
知情的人小心翼翼地对身旁的人轻声解释着。
果然,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着拥有十二道冕旒的朝天冕的皇帝,在两名娇美宫女的搀扶下,一走出玉銮后,他身躯周围,立刻是被一股淡淡的玄黄色柔光团团罩住,像是被包裹在一座圆形的透明拱房里面一般。
大夏王朝立国以来,遇刺的皇帝多不胜数,据详细统计,历朝以来,一共一百二十一任皇帝中,遇刺身亡的就有二十三人之多,大约不到六人中就有一人遇刺,这样的比例简直令人胆寒和无语,可以说皇帝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职业。
直到近两百年来,皇帝逐渐放弃了手中的权利,不再那么热衷参与政务,再加上近卫法师营的出现,皇帝的安全总算获得了保障。
不过尽管如此,如今,无论是天子,还是帝国重臣出巡的话,动辄都是成千上百的护卫,以策安全,不过,今天这个阵仗规模还是大了一些,堪比登基大典。
看得出,闷了许多年的皇帝似乎是想出来好好透一口气了。
向皇帝请完安后,那些个王公大臣便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蔡阳的包厢距离皇帝的还有一段距离,加上他走得又有些慢,步伐就显得蹒跚了一些。
见状,旁边立刻是有人上前,搀扶了一把,提醒他道:“老大人,今天这路不好走,您可要当心啊。”
蔡阳侧了侧头,看了来人一眼,眯着的眼睛挣开一丝缝隙,微微笑道:“哎哟,是闻大人啊,有劳了。”
来人是大鸿胪卿闻世籍,他和蔡阳也是有着姻亲关系,蔡阳的母亲的妹妹嫁给了闻世籍的父亲,两人算起来是表兄弟,同时闻家也是蔡家的一大铁杆支持者,闻世籍平日里精得像猴子似的,这会儿估计是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故而跑来打探。
闻世籍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忙压低了声问道:“表兄,这皇上今天演的是哪一出啊?”
“什么哪一出?”蔡阳眼皮抬了抬,一脸糊涂的模样。
“就是…您知道的,上一届郎官京比,他压根就没露面,今天这阵仗…”
蔡阳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道:“也就是闷久了,想出来找个乐子。”
“您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闻世籍伸手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而后突然又记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有件事情,我得向您禀报一下。”
“嗯?”蔡阳不置可否地垂了垂眼睑。
“世维那里出了个小纰漏,上次买来的一批黑獒骓,被人给盗走了十匹…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在大力追查了。”
“黑獒骓?”蔡阳双目一缩,脸皮不禁是一阵抽搐,“向妖神宫那买的那一批?”
“嗯!”闻世籍略带着歉意点了点头。
“混账!”蔡阳身子一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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