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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将心换心(四)(1 / 1)

<>尼可拉斯到这时候已经很紧张,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医学突破被搞砸。听黄陈宽的话更吓一跳,眼睛余光扫视车玻璃上的影子,真是把黑洞洞的枪。身体僵着不敢动,怕他万一情绪失控或者枪走火。弱弱地劝:“黄先生,千万不要激动,周先生只是暂时休克,我们需要尽快找个地方给他休息,时间耽误不得。”

“阿宽,不要,不要冲动呀阿宽。”陆家瑜也被这个突变吓住了。她从来没想过黄陈宽身上会有枪,晃过神赶紧劝,“逸之哥还有呼吸,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救他要紧。尼可拉斯,快想办法呀!”

“是是是,我在想,在想。黄先生,请把枪收起来,叫开旅店让周先生躺舒适些。”尼可拉斯的身子半点不敢动,虽然是军人家庭出身,但他是个十足的医学痴。

“不,我不信他。上车,咱们去找药堂。”黄陈宽想到郭雄说的神医好像就在聊城,边上车边问,“家瑜小姐,你记得郭雄说的御医吗?好像就在聊城。”

“现在最好是找家西医院,汤药对他没有作用。”尼可拉始终认为他的方案没有错,“如果能弄来飞机我们直接去海德堡①大学医院,马科斯先生——”

“闭嘴!”黄陈宽用枪冲尼可拉斯指了指,又指副驾驶位置,“你坐前面,快。家瑜小姐,你坐后面,尽量把大少爷的头和脚抬高一些,别让他摔下来。”

“哦。”陆家瑜答应着坐到后面,把周逸之脚放在车门把手上面,把头放在她的腿上,探他还有呼吸才稍微放心些。看着黄陈宽把枪往衣服里面装忍不住说:“阿宽,给我,我替你保管。”

“家瑜小姐你——好吧,我没有上膛,你装好了,小心别让坏人偷去!”黄陈宽说着把枪递给陆家瑜,知道她是不希望他用在尼可拉斯身上。其实他刚才只是生气,没伤害任何人的打算。

“你们放心,我是医生,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尼可拉斯赶忙表态。

“你闭嘴!没叫你别说话!”黄陈宽已经发动引擎,向前行驶着看向两边,“这大晚上的,路上也没个人让问问道。”

“阿宽,那个郭协理不说什么麻子在东关吗?这是西关,一直朝前走准能到。”陆家瑜装好枪搂着周逸之,说完把耳朵贴在他心口,依稀能听到缓慢地心跳声,忍不住默默祈祷起来。

车子顺着路缓缓行驶着,车大灯前面一条石子路,偶尔有个窗户亮着灯,街上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过了西关,进入西门,前面是楼西大街,夜色里看不到路牌和门牌号,正前方的光岳楼②他们也不认识。出东门后就是东关街,黄陈宽把速度放慢些,注意着两边的招牌,终于看到一家怀仁堂大药房。

黄陈宽下车叫门,好一会儿有个人嘟囔着开门,见到门外面停的汽车不再埋怨了。因为整个聊城没一辆汽车,知道对方有来头。黄陈宽抱起周逸之跟着那人往里走,边走边问,进到内堂了心也凉半截。这里有个岳麻子没错,是这家药铺掌柜也没错,不过岳麻子已经去世好几年。现在的掌柜是他大儿子,坐堂大夫是他的同门师弟孔棣。

时间不大,孔棣边穿外衣跑了过来为周逸之切脉,接着问病史,完了摇头让他们另请高明。黄陈宽本就对孔棣没多大希望,可这种时候又能怎么办呢。尼可拉斯问城里有没有西医院,小伙计得顺儿说南关有个教会诊所,但是传教士还来找他师父看病。

陆家瑜焦急地看看尼可拉斯,再看看孔棣,觉得面前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中医慈眉善目,像是有本事的,急切地恳求孔棣。孔棣再次摇头叹息,无奈地说:“姑娘,不是老朽见死不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若是早来个十天半拉月或能有一线生机。如今,老朽能做的最多是用针灸护住他心脉,那也无非是延长十几个时辰,于事无补。”

尼可拉斯听了孔棣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兴奋地说:“如果老头能保证周先生心脏不衰竭,咱们就能把他送到海德堡,马科斯老师一定能救他!”

“那快救啊!大夫快救救逸之哥!”陆家瑜焦急地喊。

“啊?有这种事?”孔棣吃惊地看看尼可拉斯,这才注意到跟前是个老外,可这说法太荒谬,洋医生大概是吹牛。说着没敢怠慢,赶忙拿针盒子给周逸之穴位下针。

“老头,附近有没有电话机?我们必须借用德国大使馆的飞机。”尼可拉斯冲孔棣说话,眼睛却看着陆家瑜,意思是让她知道最后还要靠他才能救人。

“电话机?电话机是啥玩意儿?”孔棣诧异地摇摇头,似乎老外的话里全是新奇东西。

“师父,我知道。”得顺儿大声说,“电话机是个会说话的小盒子,里边有时候是男的有时候是女的。顾家胡同有一个,东门里文华书局掌柜的也有一个。”

“那快带我们过去。”尼可拉斯一把拉住得顺儿,走了两步又站住看着黄陈宽,“不行,我不能去。黄先生,你去,我给你写号码。”他说着从礼服内侧口袋取出个本子和笔,写个号码撕掉递给黄陈宽,“打这个号码找布莱克,就说马丁施奈德大校的儿子尼可拉斯病危,急需送到海德堡医治。”

黄陈宽本来还想问他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这下明白他是为救周逸之拿他自己撒谎,连连点头同意,拉着得顺儿就往外走。

车子掉了头往回开,进了东门得顺儿说大晚上书局肯定没人,干脆到书局掌柜季文华家里找。于是,两人顺着楼东大街向西行驶,到光岳楼又向北,行驶一阵子又向西进入道署西街,在西花园斜对面找到季家大宅。高门楼下面挂着四盏大红灯笼,中间位置写着“季”字。两根碗口粗细的门前柱上贴着一副红底黑字喜联:“喜看德门招鸾凤,笑迎嘉户驻鸳鸯”,顶头横梁上横批:“九州映晖”,黑亮的大门上两个斗大的“囍”字。显然是在办喜事。

得顺儿嫌晚不敢敲门,黄陈宽急到这份上什么都不在乎,挥起拳头“咣咣咣”的砸门。里面有老者答应着跑过来开门,看到得顺儿似曾见过可说不上是谁,再看黄陈宽不认识瞬间把脸色撂下来,不耐烦地问他们是干嘛的。黄陈宽客气地说是南浔商人周逸之的家人,路过时遇到麻烦事,要借用他家的电话。那人听了头摇的像波浪鼓,说什么“老爷没在”“二少爷在书局”“旁的人不能进书房”说完“哐当”把门关上,还穿上门闩③。

黄陈宽本想闯进去打电话,可一想在别人地头上最好别惹事,毕竟他们已经遇到很大难题。想到这问得顺儿知道书局在哪不,得顺儿点头。两人上车顺原路返回到楼东大街,在几十个画斋、文堂、书局当中找到文华书局。到门口照样是一阵子砸门,好长时间才从里面埋怨着出来个人。三十左右矮个子,留着两撇小胡子。乍一看长得很黑,仔细看左脸有拳头大小的一片黑,也不知道是疤痕还是胎记。他探出脑袋问明黄陈宽的来意,跑几步站在后门冲里面喊:“二少爷,二少爷,出来吧,是南浔周家的人找您说事儿呢!”

过了两三分钟,从里边走出个二十出头高个子青年。浓眉小眼高鼻梁窄长脸,身穿蓝灰色长褂头戴黑色瓜壳帽。要不是三角眼里眼珠子有点黄,还真是个俊秀的年轻人。这位二少爷进二堂门看见黄陈宽,就笑着抱拳说:“久仰周掌柜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幸会啊幸会!”

“季家少爷客气,小的阿宽见过季家少爷。我家大少爷现在东关街,让小的来借贵府电话机一用。”黄陈宽连忙抱拳跟那人客气,生怕季二少爷不借给他。

“哦?借电话机呀?没问题,你们跟我回家——咦?”季二少爷说着来到汽车跟前,绕着走半圈又回来看着黄陈宽,“阿宽老弟,这是美国货吧?”

“是的,这是美国别克车。季家少爷请上车,小的有急事要跟德国大使馆通电话。”黄陈宽快步打开车门,又转过去上车。

书局门口两撇胡那人几步跑到车跟前压低声音说:“二少爷,里边儿那家伙怎么办?”

“先回家,让他多活几个时辰。”季二少爷说完,看着两撇胡过去熄灯关门,又跑回来上车坐到他身旁。他大概觉得不妥当,看黄陈宽尴尬笑了笑,“朋友送了只野鹿子,明个儿煮了,给你家掌柜端一碗去,开车吧。”

“多谢季家少爷盛情,我家少爷连夜去德意志。”黄陈宽发动车子,缓缓地掉头,向西驶去。

“这样的话再找机会吧,周掌柜最近生意可好啊?是不是有意思来聊城发……”季二少爷像打开话匣子似的问东问西,黄陈宽本是心急如焚,为了借电话也只好应付他。

车子再次停到季家大宅的门口,季二少爷的跟班用力拍门。出来的还是之前那个老者,见是他们二少爷,灰溜溜地把门开大,站到旁边等几个人进去后才慢慢地关门,穿门闩。黄陈宽按纸条上电话拨通后,对方果然是天津的德国驻华大使馆,可是听了他说的名字后却又怯怯地不敢去叫人。他只好再次恳求,并多次强调马丁·施奈德(MartinSchneider)大校的儿子生命垂危,那人才肯去。等了至少二十分钟,才有人再次拿起电话,自称布莱克韦伯(BlakeWeber)。黄陈宽再次陈述尼可拉斯病情危机,需要飞机赶往海德堡。布莱克韦伯说尽量安排,问明地址后挂断电话。

陆家瑜和尼可拉斯等的焦急,不时地看向门外,很久都没有听到汽车声。陆家瑜看着周逸之的样子直抹眼泪,不停地催一个叫狗蛋的伙计到门外看回来没有。尼可拉斯又检查几次周逸之情况,心律都在四十以下,呼吸弱的听不到,用孔棣的话说是脉浮无力气若游丝。

正焦急的时候,前堂的木门响了三四下。陆家瑜和狗蛋同时小跑着过去开门,门开后她却吓晕了,原因是她晕血。狗蛋连喊几声“师父”,尼可拉斯和孔棣赶紧过去一看,也吓了一跳。门槛上趴了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赶忙抬回后堂检查。尼可拉斯也把陆家瑜抱回去,放在后堂外间椅子上休息,并把他的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

等尼可拉斯凑到孔棣身旁看的时候,来人已经断气,孔棣边擦手边唉声叹气地说:“是个不祥之夜啊,周公子只怕也命不久矣!”

尼可拉斯盯着床上的尸体,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换心!只要赶在此人的心脏衰竭前进行移植手术,这颗心脏有很大几率能再次复活,而周逸之那个畸形又衰弱的心脏,被替换后完全有可能重获新生。想到这,他把想法和理由跟孔棣说一遍,孔棣的脸色几分钟里变了好几变,随即摆手让狗蛋出去。

几分钟后,孔棣过去把后堂里间门反闩起来,拉上窗帘,把两盏柱灯挪到病床跟前……

对于这个大胆尝试,不仅尼可拉斯抱着极大的希望,孔棣也想见识一下西方医学有多神奇。而这样的手术,莫说是他们,即使是对于千百年来无数个国内外业界前辈,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孔棣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协助洋医生动刀子,事成不仅多了个借鉴机会,全聊城乃至全国都会知道,这伟大的手术是出自他的怀仁堂。一旦失败,这是老外干的荒唐事,他到县政府说明情况也就是了。无论成败,以南浔周家目前的声望,诊费都不会太寒酸了。

黄陈宽回到怀仁堂已经是凌晨一点,进后堂一看周逸之做过手术,脸色比之前还要惨白的多得多,忍不住就气撞顶门梁,在身上摸枪才想起给陆家瑜保管。孔棣赶忙把他拉到墙角晓明大义:“小老弟别激动嘛!洋鬼子固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出发点也是为贵少爷呀?你想想,以贵少爷现在的状况能不能到国外还两说,可他要是醒了呢?洋鬼子开了医界先河自然首功一件,可你为主子鞍前马后背着压力也不容易啊!贵少爷能忘了你?退一万步,纵然贵少爷咽气那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贵东家自然不能责备你。即使你将汽车变卖找个隐蔽地方另起炉灶,还有人能怎么着?老朽之所以容忍洋鬼子操刀,也是处于医者父母心啊!老弟!”

听完了这番话,黄陈宽逐渐觉得人和人之间确实有很大的差别。同时也意识到人都有两面性,而是非曲直也不是永恒不变,对事情的选择往往取决于所专注角度。越是有能耐的人其价值观越离奇,即使处于同样角度的两个人,价值观不同造成的结果也迥然有别。尼可拉斯见黄陈宽的情绪逐渐平复也凑过去,再次表明他是以治病救人为目的,并愿意为此承担所有责任和控诉。当然,他是怕黄陈宽激动把他打死了,什么医学突破功成名就全然烟消云散。

经过三个人一番的合计,尼可拉斯全权承担和享有这次手术的责任和荣誉。今后发扬医术的同时会全力帮助黄、孔二人在上海的医药事业发展。黄陈宽答应从周家抽调十万块资助孔棣广开药堂,利润四六分成。周逸之无论生死都送回南浔,他的病本就是死亡率极高的。那个死了的陌生人本就是个死人,孔棣让两名伙计趁夜拉到运河边埋掉,两名伙计每人得到两百块大洋辛苦费。

就在天色微明的时候,陆家瑜被黄陈宽的几声“大少爷”“大少爷您感觉怎么样”惊醒。跑进里屋一看周逸之果然醒了,尼可拉斯和孔棣兴奋地在旁边又是切脉又是听心跳测血压。尼可拉斯看到陆家瑜高兴地说:“家瑜,看到了吗?周先生好了,收压一百一,舒压七十八,心律七十三,一切正常!”

“哦?这么好?逸之哥,你感觉怎么样?”陆家瑜来到周逸之身旁仔细看,他的脸色还是煞白,眼神散漫而无力。

“我挺好的,就是有点累。”周逸之心情也很愉悦,接着扭头看黄陈宽,“陈宽,你要替我好好答谢两位大夫。打听下顾清源先生的住所,尽快安排我们会晤,商机稍纵即逝。”

黄陈宽刚要答应,陆家瑜说话:“逸之哥,你大病初愈别急着做事,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阿宽,别听他的,先叫人煮点粥给他。”黄陈宽看周逸之只是淡淡的笑,应了一声出去。

尼可拉斯高兴的一直笑,告诉陆家瑜暂时不能给他吃东西。从她盖过的外套里取出本子和笔,认真地趴在桌子上写着东西。孔棣笑着在旁边问东问西,越发觉得西医神奇。

这时候,门外又有人叫门。时间不大进来两个穿西装的德国人,进来后见到尼可拉斯情绪都很激动,接着叽里咕噜的聊了起来。原来他们就是德国住天津大使馆的人,接到黄陈宽的电话连夜赶过来,军用直升机就停在南边不远的运河边码头上。尼可拉斯撒谎说病已经被孔棣治好了,留他们吃过早饭再返回天津。孔棣看着这热闹氛围也很高兴,一边让人喊掌柜的师侄,一边叫狗蛋赶紧去街上买早餐回来。

正吃饭的时候,周逸之忽然感觉心绞痛,比之前的心悸要严重的多。尼可拉斯赶紧先给他注射一支吗啡,再一量血压和心率吓得脸瞬间白了。这才想起做手术前没有吻合那人和周逸之的血型,这是身体发生排斥现象,接下来很可能会出现心脏衰竭的情况。陆家瑜过去一摸周逸之额头烧的烫手,问孔棣怎么办,她还以为是孔棣治好周逸之。孔棣更加不知所以然了,伸手过去把脉,眼睛也瞬间瞪大到极致。脉象间歇大律动不稳是为代脉,是脏气衰微的表现。不由得再次摇头叹息,这比初见时还要严重几分。

周逸之自己也感觉身体难受的很厉害,知道这或许就是传说的回光返照。淡淡一笑看着流泪的陆家瑜说:“银环别哭,老流眼泪变成蛤蟆眼④会嫁不出去的。陈宽,过来。”他说着想伸手招黄陈宽,竟发觉胳膊不听使唤,苦笑着摇摇头,“陈宽,我去以后替我好好照顾银环,家里的事,唉,都指望不住。”

听到这黄陈宽眼泪淌出来,“噗通”跪在周逸之面前。陆家瑜哭的更厉害。只听周逸之继续说:“家里的事,你要尽心帮助红樱支撑着,顺便培养卓之。祖传经营手法将来势必被淘汰,组成集团股份制方可立于不败之地。你尽快联系顾先生和罗先生促成此事,盐业立竿见影其他行业也可以效仿。切记诸事要亲历亲为,我代周家上下向你——”他说着要下床给周逸之磕头,却险些从床上栽下来。

“大少爷,不要,陈宽承担不起啊!大少爷,你会好起来的!”黄陈宽赶忙跪挪半步扶住周逸之,眼泪哗哗往外涌着。

“不,不能这样子,怎么可以这样呢?”陆家瑜忽然醒悟过来,流着泪嚷着,“大夫,赶快给逸之哥用针啊?你不是可以护住他的心脉吗?尼可拉斯?你不是要带逸之哥回国吗?快点呀!”

孔棣和尼可拉斯对望一眼,明白她不知道手术的事,可现在对她解释也于事无补了,所以两人都没动。这一阵的哭啼叫嚷,引来十几个人在门口围观,有医馆伙计也有赶早来看病的客人。周逸之忽然间明白了,陆家瑜对他的感情绝不止于世兄妹,无力地劝着她:“银环,算了,事已至此,愚兄认了就是。”

“绝不!”陆家瑜说着从挎包里翻出手枪来。“咔哒”一声打开保险,对着众人来回晃,“大夫,快用针!尼可拉斯,叫人抬逸之哥上飞机,要不然,要不然我——”正说着“啪”的一声枪走火了。孔棣身后的灯柱断为两截,吓得他赶忙弯腰去拿针盒,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其他人也吓得不得了,门口的人甚至跑出去好远,再回头看。两个德国人看陆家瑜手里的枪乱晃也焦虑的左顾右盼,用德语问尼可拉斯怎么办。他是又惊又怕又无奈又同情,弱弱地冲他们喊:“Schnell,schnell,H?raufSie。(快快听她的)”

二十分钟后,运河边的大码头上,一架墨绿色军用直升机缓缓升起。正副驾驶位置是大使馆两个人。周逸之横躺在机舱地上,身下铺着一床粗布条纹棉被,他在出怀仁堂的时候已经昏了。尼可拉斯背对驾驶舱,焦虑的眼神不时扫向对面,心里像打翻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在他对面坐的是陆家瑜,双手仍然紧握着手枪,眼泪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淌。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会为了她的逸之哥不顾一切,什么眼泪、金钱、面子,甚至生命都不在乎。

注:①德国南部城市。②位于山东省聊城市东昌府区古城中央著名古建筑,建于明朝。③门闩(shuān),老式门内侧的横插。④形容哭泣过度眼睛会红肿的像青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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