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池近日新得了一副新奇玩意儿,非拉着沈归离和他一起玩儿,连带着耀灵也被拉了进来。
也不知他是使了个什么法子,将平日写字用的纸粘起来裁成坚硬的纸牌,朱笔在上面画着不同数量的点子。
“在我们那,这个叫做扑克牌,不同的点数代表不同的牌,按照一定的规则三个人就能玩儿,可比你那围棋有趣多了。”
阳光下,沈归离的发丝闪着彩色的光,抬手揭了一张,却被洛君池拦住。
“不着急,既然有输赢,就得定个彩头,不然有什么意思?”
“什么彩头?”
洛君池微微一笑,“真心话大冒险。”
耀灵杏眸微张,“什么真心话,怎么大冒险?”
洛君池敲敲桌子,“规则你们都知道了,输的一方必须得在真心话和大冒险这两个选择中选出一个,若是选了大冒险,那么赢的一方就可以让输的一方做一件事,并且不能拒绝。”
沈归离皱起眉头,“那真心话呢?”
洛君池嘿嘿一笑,“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听起来挺好玩儿的样子。”耀灵两眼发光。
洛君池看向对面的人,“如何?”
“输的还不一定是谁呢。”沈归离淡然一笑。
第一局,沈归离坐庄,洛君池和耀灵一伙。
沈归离败,“我选真心话。”
洛君池刷的一下收了纸牌,十分激动道,“一年前你得的千机草,藏哪儿了?”
千机草,素有药圣之称,根茎叶皆可入药,洛君池曾在医书上见过一次,后来四处寻觅不得,偶然机会下,沈归离却得了一株。
他觊觎此草已久,今天总算逮着了机会。
明明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他一个小辈耍心眼,沈归离无奈笑笑,“万宝阁里间一排第二个抽屉,鬼隐防守严密,洛医师可要小心了。”
“这个就不劳沈岛主操心了。”
第二局,洛君池坐庄,败。
“嘶,臭小子,你学的倒是挺快啊!”
沈归离微微一笑,“我天赋好。”
洛君池一撇嘴,不怎么认同,“我也选真心话。”
沈归离笑得越发灿烂,洛君池莫名后背一凉,便听他意味深长道,“敢问洛医师,您今年多大了?”
洛君池:………你他丫的!
第六局,洛君池坐庄,沈归离败。
“真心话。”他道。
洛君池收了牌,盯着沈归离瞧了半晌,单刀直入。
“你可是喜欢慕风?”
一旁的耀灵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洛君池,却瞧见主子面沉似水,复又低下头,不敢言语。
沈归离脸上的笑容隐了下去,深邃的眸子看向洛君池,透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原来弄了半天,你就是想问我这个?”
“愿赌服输。”
沈归离一挥手,耀灵识趣地退下,
“我自小看着你长大,虽说不能像容与一样看透你,但你的心思,也大概能猜到一些,你……可是心疼了?”
长乐岛主果敢明觉,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向来御下有方,赏罚有度,如今却因为区区一个影卫朝令夕改,亲自跑到鬼隐去救人,甚至不顾一身安危为影卫调息一夜,险些走火入魔。
如今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今晨还差点打翻了他炼制的丹药,沈归离自小内敛,性子沉稳,洛君池从没见过他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
长乐岛主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对方是男子,是怪胎都无所谓,却不能成为困住他的枷锁。
沈归离明白洛君池心中所想,“洛叔……”
他幽幽叹了一声,“我确实喜欢他。”
洛君池一歪头,面无表情道,“别叫我洛叔,我可没那么老!”
“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洛君池托着腮,“我自然知道你有分寸,你一向都有分寸,你很小的时候,穆轻就这么夸你了,但是你总是很犟,大冷的天,明明知道海水很冷,还要往下跳,到最后,伤了自己。”
提及陈年往事,沈归离尴尬地笑了笑,“那还不是父亲非要逼我。”
“归离,”洛君池正色道,“我看的出来你对他有几分真心,洛叔是过来人,情之一字,最是莫测,轻易便能伤人害已。”
沈归离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心不在焉道,“您不是不让我叫洛叔吗?”
“阿离!”洛君池沉声道。
“………”
“你同我说说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归离不说话,他将桌上的纸牌整理好,笑道,“也罢,愿赌服输。”
“我确实……喜欢他,若是这次护送容与他不曾欺瞒背叛,待人回来,我就会脱了他的影籍,好好地同他在一起,只可惜……长乐岛主的伴侣可以是个男人,也可以是个影卫,却不能是一个怪胎。”
他明明说着可惜,脸色却异常平静,让洛君池无端感受到了残酷二字。
“我还没有那么喜欢他。”
一个会怀孕的男人,天下人接受不了,他……也接受不了。
“我有分寸的,”他再次强调,“再过个三五个月,这份喜欢也就淡了。”
最长也不会超过一年,他心想。
理智到了极致便是绝情,洛君池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却说不出来,良久,他长叹一口气,“你果然有分寸。”
不知是欣慰还是埋怨,洛君池觉得自己十分矛盾。
“那容与呢,你也不管他了?”
“阿衍救我一命,我护他三年,恩情已还,既是他自己选的路,就由他去吧。”
阳光下,负手而立的人温柔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