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们夫妻的感情也是这般好。
刚成亲的时候，程彪对程李氏也疼着、护着，可程李氏不是个会撒娇的女人，又不愿程彪为难，受了委屈都是默默的受着，不觉间就习惯了。
“李云，你教出来的好闺女，还不让她跪下来给娟子磕头赔罪！”
程彪猛地转身，凶神恶煞的冲李云大吼，和对待新欢完全是两种态度。
可在看到程李氏依旧的容貌，含泪的双目时，火气瞬间消了下去，一些被他遗忘的美好也隐隐浮现。
然而程李氏却只觉得程彪看他的眼神恶心，让她后悔自己曾经的眼瞎，竟以为这样的男人是一辈子的依靠。
“程彪，只要你一天没休了我，我李云就是你的发妻。莫说是我让二丫动手的，就算二丫想教训这女人，那也是主子教训奴才，应当的！”
“天下间就没有让主子给奴才磕头赔罪的理儿，今儿你程彪敢承认你是要宠妾灭妻，我李云就敢去衙门击鼓告你，让你和这个女人一起吃牢饭去！”
程李氏平静的开口，将悲伤都敛在心中，毫不犹豫用程宁给家里人普及的律法，否定了程彪的话。
被叫做娟子的妇人面色微变，忙抓紧了程彪的衣襟，带着哭腔道：“姐姐怎可这般狠心？就算容不下我这妹妹，也不能连累夫君啊！”
程李氏本不想多看娟子一眼，此刻却被气的不轻，骂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闺女，你想认姐姐找错了地儿，窑子里的姐妹多着呢！”
“李云！”程彪怒喝，起身要朝程李氏冲过来。
那么一瞬间，程李氏的心痛的快要停止跳动，硬生生的把指甲握的断掉才能呼吸。
看着被人按倒在地的程彪，程李氏心中隐隐留下的一丝情意也彻底被斩断。
“村长，我要和程彪和离。”
程李氏转过身，看着村长，哽咽道：“这些年我自认为对得起程家，对得起程彪。如今二房的家业都是孩子们赚的，程彪既然不稀罕我李云生的孩子，也不会要他们的东西。”
“请村长在和离书上些清楚，我李云带着子女与程彪和离，从此后嫁娶各不相干。孩子们赚到的一切都给孩子，我李云不要他程彪一文钱的东西。”
李云眼睛努力睁的大大的，眼泪却断了线的落下，可背脊却挺的笔直。
村长看了一眼坚定的站在李云身边的几个闺女，再看看被按在地上并堵住了嘴的老宅人，还有程彪，还能有啥不明白的？
“准备笔墨吧，这和离书我来写。”
村长点头，对曾经的兄弟失望透顶。
真让程彪休妻，李云和几个孩子的下场怕是比落到老宅手里还不如。
且村里的作坊，怕是也要归了老宅，这可是牵扯到全村的利益。
程宁没想到李云被刺激的能如此果决，立即转身朝村民们深鞠一躬。
“劳烦乡亲们做个见证人，改日二丫请乡亲们喝酒，庆祝我们母子几人在下洼村另起门户！”
程宁这番话，是在给村民们定心丸。
有人明白过来，立即应和出声，就算有不懂的也会被人指点明白了。
莫说程彪干的不是人事，便是为了自家利益，也都乐意做这个证人。
很快，和离书写好，除了当事人外，竟然连老宅的人也被压着按了手印。
经历这一回事，村民们也更加意识到，原来这娘几个早已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不能因为他们住在村子里，见着谁都乐呵呵的打招呼就以为大家没有不同。
眼看着李云看过和离书，又听程宁安排下人连夜去县衙备案，程彪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明明是他为了不委屈娟子，要回来休妻的，怎么就变成了被李云给赶走了呢？
程老太太和程壮两口子，更是不敢相信到手的好处就这么没了，他们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若不配合，我便从她身上找补回来。”
程宁缓步来到程彪面前，微微弯身与他对视，纤纤玉指指着被乐乐踩着脸的娟子道。
“泥……”
程彪瞪着虎目，想要训斥程宁，奈何最还被堵着，根本说不清楚。
程宁也没有让人拿下破布的意思，问道：“你知道我大哥在哪吗？”
没想到程宁会问这个，程彪的火气瞬间消散，难过的情绪无法掩饰。
程宁没敢问的太直白，可大家却都懂了。
那个吃苦耐劳的少年，再也回不到故土，也无法再保护亲娘和弟弟妹妹们了。
“程岩，娘的儿啊！”
李云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晕了过去。
程大丫忙喊人，扶着李云先去休息。
看着被抬走的李云，程彪难得的有一丝歉意，却更多是因为长子是为了救他才身故的。
可终究是这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好儿子，让他有了后来的际遇。
程宁沉默片刻，又问：“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这个女人？”
蹲下身子，薅起娟子的头发，程宁神色冷淡的问道。
程彪没法说话，但挣扎着要去保护娟子的姿态，却又什么都说明了。
嗤笑一声，程宁不想看这二人眉目传情，扬手一巴掌甩在程彪脸上。
“啪！”
“这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她为你吃了半辈子的苦，把最好的年华都浪费你这种人渣身上，是你配不上我娘那样的好女人！”
“啪！啪！”
“这两巴掌是替我姥爷和姥娘打的，因为你的亲娘要逼死我们娘几个，间接连累他们二老一个瘫了、一个残了，你愧对了喊过的那一声爹娘！”
“啪！”
“这一巴掌是替我大姐打的……”
“这一巴掌是我程二丫的……”
“这是三丫和小五的……”
一连串的几个巴掌打下去，程宁的手红肿的发抖，眼里的怒火终于驱散。
“最后一巴掌，本该是我替我大哥打的，你将他带走却不能护着他回来，枉为人父！”
“可大哥回不来了，你但凡有点人性，就该永远记得我大哥是多好的一个少年。他孝敬爹娘、爱护弟妹，敢为了家人和别人拼命！可你，他的亲爹去刻意回来伤害他最在乎的家人，你良心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