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1 / 1)

白云山地处偏远,一路上先高铁后绿皮,更深的地方只能靠邢策开着越野往里扎。

姜颂本来有些容易晕车,加上轻微的高原反应,盘山路上吐了两次。

邢策开着车,一直在观察后座上的姜颂。

姜颂本人倒还是乐乐呵呵的。

他脸上白得吓人,嘴上还能找副驾驶上面的顾长浥聊天,“这种募捐跟进,你让小金来不就行了?干嘛大冬天的到山里去?”

“你呢?”顾长浥望着车窗外,“你为什么亲自来?”

姜颂伸了个懒腰,“南方暖和啊!咱们那边天寒地冻的,这边的山溪里还能摸鱼。”

“南方是你的?只许你来取暖?”顾长浥不理会他的闲扯淡,直接呛他。

姜颂依旧好脾气,“我这不是怕你到这儿来受罪嘛。”

“那就谢谢姜先生关心。”顾长浥冷冷地说。

邢策皱着眉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不,不是个东西……”

“邢叔,您说什么?”顾长浥温和地看向他。

邢策若无其事地说:“看,看见跑过去一只兔——崽子。”

姜颂笑了一下,笑着笑着眉毛就皱了起来。

邢策赶紧把车靠着路边停下,“又想吐?”

姜颂痛苦地点头,摸索着撕开一只卫生袋。

他本来就没敢吃什么东西,路上吐了两次,肚子里早就没什么东西了,一吐嘴里全是胆汁的酸苦味。

他撑着路边的山壁,对着卫生袋干呕了半天,那股恶心劲儿总算过去了一些。

“要,要不咱们在路上休息一会儿?这到地儿还得半、半天呢!”邢策担心地给他拍着背,“这哪儿受,受得了啊……”

顾长浥在一边抄手看着,半天没说一句话,也没动过。

姜颂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擦了擦嘴,“歇不歇也就这样了。这种路开夜路更吃力,咱们还是趁早走,到了地儿再休息。”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邢策还是不放心他,“那你这走一道儿吐,吐一道儿,到了那儿还有人,人样儿吗?”

姜颂从兜里拿了两板药出来,挑了一板扳了两粒下来就要放嘴里。

“这又,又是什么?不是吃了晕,晕车药没用吗?”邢策把药从他手里拿过来,皱着眉看了看。

“反正吃了就睡着了。”姜颂耸耸肩。

“舒眠乐?”邢策看清楚胶囊上面的字,眉毛皱得更紧了,“你之前不,不说吃这个胃疼?”

“那是吃多了,这次就吃两……”姜颂话没说完,手里剩下的药就被抠走了。

顾长浥对着锡箔纸上的包装读了一两秒,直接伸手摸了姜颂的兜,把里面的药挨个看了一遍,一扬手全从盘山路的另一侧丢了下去。

姜颂不急不恼,反倒是邢策先火了,“顾长浥你,你他/妈有病?!你知道那都是什么药你,你敢扔他的?”

“现在姜先生是我的负债人,我应该眼看着他毒死自己吗?”顾长浥的眼中难得对邢策露出了凶光,“而且如果他把自己毒死了,剩下的债务,由你来偿还吗?”

邢策被他呛得哑口无言,只是忿忿在山壁上锤了一拳。

其实姜颂吃药多的问题他之前也劝过。

首先他跟医生咨询过几次,姜颂并没有达到药物滥用的程度。

但最主要的是,姜颂不听他的。

“别吵别吵。”姜颂不想听他们为了几片药吵吵,用山泉水冲了冲手,回车上了。

邢策跟过来,扶着车门问他:“要不你在后,后面躺会儿?”

姜颂摆了摆手。

这路麻子脸一样,走起来咯噔咯噔的。

车上也没个东西垫脑袋,磕磕碰碰的更容易晕。

另一侧的车门开了,顾长浥一声不吭地坐了进来。

邢策看见他也在后排坐下了,也不出声了,把门碰上回去发动车。

车刚开的时候,姜颂还坐得挺直挺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长浥离着他近了,身上那种让人心安的气味也浓了。

车一晃一晃的,没多一会儿就把他摇着了。

他身子刚一歪,一双手就平稳地把他接住了。

顾长浥小心地扶着他,护住他还打着石膏的右手,慢慢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躺下。

邢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的动作,把心里的困惑问出来:“你要真,心疼他,为什么非得那么说话呢?”

“所以我并没有心疼他,”顾长浥认认真真地说:“我只是担心他死了还不上欠我的债。”

邢策挺让他噎得翻白眼,根本接不上茬儿。

没想到顾长浥自己根本不觉得尴尬,还继续跟他找话,“邢叔,姜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些药?”

姜颂叮嘱过这些事都不能跟顾长浥说。

准确地说,姜颂告诉邢策,只要顾长浥单独问他的问题,都不要回答。

但是邢策想到顾长浥一股脑把药扔了那个架势,姜颂也没生气啊!

所以他给了顾长浥一个折中的答案:“反正我早跟你说过他身、身体不好,你少气他。”

他俩说着话,姜颂低低哼了一声。

顾长浥条件反射地护着他的背轻轻捋,“怎么了?”

“疼……”姜颂声音很低,说不清楚。

顾长浥手一按住他的胃,姜颂立刻就蜷身子,“嗯……”

“怎么了?又胃,胃疼了?”邢策也着急,“摸摸烧不烧?”

“没事儿了。”顾长浥声音也很低。

邢策刚想问他怎么知道没事儿,才发现顾长浥不是在跟他说话。

“嘘——没事儿了,”顾长浥一手护着姜颂的胃,一手轻拍他的背,“没事儿了。”

姜颂的眉头紧紧皱着,手指攥住顾长浥的大衣,把昂贵的布料扯出无数细褶。

“他以前就经常做噩梦?”姜颂生病那几天顾长浥就发现了,有时候他似乎并不是真的在痛,而是梦见了很痛的事。

这邢策是真不知道。

他抓了抓头,“我又不,不常跟他住一块儿,住一块儿也不睡,睡一块儿啊……白天看着都,都正常。”

顾长浥没说什么,看着姜颂的目光更沉了。

邢策觉得姜颂依赖助眠药物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万一顾长浥还能管管他呢?

他稍微跟顾长浥透露了一些,“他之前有一阵睡不好到,到医院看。医生就给开的你刚才看,看的那个药,就是他常,常吃的。”

顾长浥的脸色没什么起伏,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有他的手在背上轻轻搭着,姜颂好像睡得安稳了一些,呼吸渐渐绵长了,一路上都没怎么动过。

姜颂睡的时间并不太长,醒过来的时候离着目的地还有一段。

但天色已经暗了,可以远远看见村镇的灯光。

他揉揉眼睛,从顾长浥腿上撑起来,惺忪地看了看他,“压麻了吧?”

顾长浥扔给他一件厚外套,“快到了,穿上。”

姜颂接了衣服,睡眼朦胧地不管正反就往身上套,就着一只坏手,穿了两遍都没穿上。

顾长浥捉住他的一只手,略有些粗鲁地塞进一只袖子里,正给他披另一半衣服,人就朝着他怀里歪过来。

他皱着眉要推开,姜颂揪着他的袖子有点动不了,“缓一下,头晕。”

不知道是不是邢策途经后视镜的目光起了监督作用,顾长浥居然没有把他推开,只是替他把衣服拉严了。

在车上睡了一觉,姜颂下车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深山里的冷冽空气,看见路口站着几个老人,打着手电筒似乎是在等他们。

邢策已经和这边简单联系过,跟姜颂介绍了一下,“这是村长和书记。”

村长是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看见姜颂站在中间,立刻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您是今年给我们建学校的姜先生吧?”

顾长浥才是大主捐。

姜颂准备把他往中间让,但是顾长浥从后面微微撑住他的腰,没让他往后退。

“他是姜颂,这次白云山计划的主捐。”顾长浥如同换了一层皮,看起来温和有礼,就像是跟在姜颂身边的一个晚辈。

邢策看了他一眼,冲着村长笑笑,“没错,姜先生是主、主捐之一。”

“都姓姜啊……”村长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抬高声音,“姜家对我们白云山,有大恩情。”

旁边的书记脸色却微微沉了沉,没说什么。

村子在山林深处,车子开不进去。

一行人靠着三把手电筒,踩过泥泞的山路。

“姜正忠是……?”村长和姜颂并着肩走,开口问他。

“他是我伯父。”姜颂躲过地上的碎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即使被夜色遮掩,也不难看出这地方实在是有些原始。

要说吴家的钱如果真金白银地砸进来,怎么也不会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村长轻轻地“噢”了一声,又问他:“吃过饭了吗?这么晚了,一路上肯定很辛苦。”

姜颂自己没胃口,但是毕竟顾长浥和邢策都饿着。

他就没客气,“没顾上吃,路上比较赶。”

听他这么说,村长好像挺高兴的,“那等会儿就上我家吃去,叫家里给你们杀只鸡。”

村子里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些,姜颂稍微放松了一些,没看到地上一块凸出来的碎瓦片,趔趄了一下险些绊倒。

好在顾长浥就一直在他左侧跟着,见他一晃立刻就把他扶住了。

姜颂刚刚站稳,顾长浥就在他身前蹲下了,“姜先生,上来。”

和独处的时候不一样,顾长浥的声音明显客气了许多。

村长呵呵笑着,“这个小后生真懂事。”

姜颂轻轻推了顾长浥一下,示意他起来,“我自己能走。”

顾长浥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次背着其他人的方向,那双眼睛映着山里的寒凉月光,比山溪还要刺骨。

“姜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他一开口,姜颂就投降了,“行行行,我不耽误大家时间。”

他确实累,没力气跟顾长浥较劲。

而且顾长浥身上暖和,趴起来很舒服。

“你看着点他,他手,别碰着了。”邢策打开手机闪光灯给他们照亮。

顾长浥把姜颂背好,走路一点不显得吃力,又很友好地问村长:“和姜先生一起的,还有一位吴总,他没来吗?”

问起吴青山,村长有些犹疑,“吴总……不会亲自来,每年都是不一样的代理过来。”

姜颂轻声重复,“代理?”

村长点点头,“代理,据说今年会是位姓杨的代理。”

“杨广源?”姜颂挑眉问。

“哎对对,是这么个名字。”村长连忙点头,“他说这边路不好赶,大约要明天才能过来了。”

姜颂不由暗暗地笑了笑。

屁股决定脑袋,看来有的人连藏都懒得藏了,直接一屁股坐进了吴家。

村长家还是旧式的砖房,屋子里的摆设不多,一进门的位置上摆着一柜子的奖状和奖牌。

虽然擦得一尘不染,也不难看出历经岁月的沧桑。

姜颂稍微打眼看过去,是一些初中数学竞赛和体育比赛的奖项,日期都是五六年前了。

村长看见他在看柜子里的东西,骄傲中又有些犹豫,“这是好些年前,我们这里考出去的学生送回来的,我们这里的学生不是不聪明的,就是学习的机会少。”

村长家里准备了不少饭,有鸡有鱼的。

村长自己不大动筷子,一直不停让客人吃。

姜颂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都是村长刚说的话。

碗里突然多出来一块挑过刺的鱼,姜颂朝顾长浥看过去。

顾长浥刚收回筷子,一副温和的样子,“姜先生多吃点儿。”

“哦。”姜颂心不在焉地在鱼肉上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鱼肉带着大山特有的鲜美,并不是不好吃。

只是他心里装着别的事。

吴家年年捐钱,年年都有白云山的份儿。

怎么这些年过去,反倒像是停滞在姜父最后的捐助上了?

“姜先生,”顾长浥的筷子缓缓放下了,“多吃点儿。”

姜颂被他看得头皮发紧,只能又把鱼肉夹起来慢慢吃了两口。

“姜先生爱吃鱼?”村长把鱼向他面前推了推,“这鱼都是山里野生的,你们在城市里应该吃不到。还有这鸡,也是山上跑的土鸡,不喂饲料的。”

盛情难却,姜颂又从盘子里夹了一小块鸡肉。

但其实他一天吐了好几次,胃口并不大好,也只是放在碗里不吃。

村长看着他没吃,又关心,“不合姜先生胃口?”

姜颂只能又把肉夹起来,“怎么会?我觉得味道很好。”

顾长浥把自己的碗伸过去,“给我。”

村长有些不解地看他,顾长浥很温和地解释,“姜先生胃不大好,晚上吃了肉容易不消化。”

“哦哦,那是我们考虑不周全了。”村长忙把蛋羹推到姜颂面前,“姜先生,您吃这个。”

其实姜颂什么都不想吃。

但是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吃,顾长浥又要作什么妖,只能慢吞吞地吃蛋羹。

“我们白云山的小学,现在建得怎么样了?”姜颂感觉吃饭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

村长碗里的饭只动了一点。

听见他这么问,村长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难以为继,“姜先生,今天咱们先休息。明天等着杨总来了,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学校看看吧。”

姜颂和邢策对了一下眼神,笑着跟村长说:“好啊。”

“宾馆在镇子上,现在过去有点晚了,路也不好走。要不在我家凑合一晚上?”村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征求他们意见。

姜颂实在有点累了,但是住在别人家里他又有点过意不去。

“那就给您添麻烦了。”顾长浥年纪小,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来,有些学生气。

“不麻烦不麻烦,”村长笑呵呵的,“就是家里还剩两间空屋子,可能得有两个人挤一间。”

邢策立刻优先发言:“我跟姜总一间,另外一件给小顾住着吧。”

顾长浥没当着村长点破自己的身份,邢策也就把他的大名避开了。

“行行,不过大屋里就一张大床,是我儿子和媳妇儿原先住的。”村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们都是男的,住一起应该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邢策大大咧咧地在姜颂身上拍了一下,“比我亲,亲哥哥还亲。”

两间屋子挨着,邢策跟姜颂进了一间。

晚上山里湿气有些大,村长特地给两间屋子里抬了两盆炭火,但被褥还是多少泛潮气。

“这被子这么潮,你身上行,行吗?”邢策有些发愁。

姜颂之前骨折过的地方一到阴雨天就酸疼,到了这种湿冷的山里肯定受罪。

姜颂故作轻松地耸肩,“还行,习惯了。”

“你别硬,硬撑,到时候晚上烧,烧起来,都没地方看!”邢策想起来顾长浥,又是一肚子火,“你退烧药是不是也给那个小,小王八蛋扔了?”

他话音刚落,“小王八蛋”就在外面敲门了。

邢策把门拉开一个小缝,“干嘛?”

“我那屋比较舒服,邢叔跟我换一下吧。”顾长浥的脸只被灯光照亮一半,另一半则完全隐在阴影里。

“不用,这屋也,舒服。”邢策不由分说就要关门。

顾长浥的一侧嘴角稍微弯了弯,“邢叔,你不会觉得我会对姜先生做什么吧?”

邢策看着他那个笑,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不做什么你,换过来干什么?”

“他欠我钱,我要看着他。”顾长浥声音压低了。

他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笑容从黑暗里完全地融了出来,英俊阳光得不像真人。

邢策却已经快被吓麻了,一声不吭地从门里退出了,后知后觉地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窝,窝囊废。”

顾长浥进来的时候姜颂倒是不意外。

他正在把自己团进展开的被子,“你改过捐款项目明细?”

村长从头到尾没提过顾长浥,唯一的解释就是顾长浥自己把自己从明细上抹了。

“我不需要亲自参与这么多。”顾长浥拖着行李箱进来,并不解释太多。

但他这么一说姜颂就明白了:顾长浥把自己捐的那一份标成他的名字了。

“你可以让金秘书跟我说一声的。”姜颂缩进湿凉的被子里,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然后呢?姜先生现在欠着我的债都还不清,”顾长浥不无嘲讽地看着他,“再加一笔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不一样啊,暂时还不起是一码事,记在账上是另外一码事。”姜颂累了,说话有些含糊。

顾长浥又笑了,低头理箱子的手微微一顿,“姜先生跟别人算账马马虎虎,跟我算账倒是连这块儿八毛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哦,现在又是块儿八毛了?”姜颂都快睡着了还忍不住逗他两句,“那我总共也没欠你几个钱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姜颂突然就被从被子里拖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顾长浥抓得他两个肩膀生疼,“没几个钱就不打算还了吗?”

姜颂皱着眉躲他,“你又怎么了?谁说不还你了?能不能让人睡觉?”

他本来就身上疼,让顾长浥一抓,酸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说,你欠我的,都会还给我。”顾长浥的脸在略显昏黄的灯光里,居然有些惨白。

“还还还,你先松松手。”姜颂被他捏得两眼发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顾长浥的神情微微松动了一些,“怎么了?”

姜颂压着眼角摇摇头,“没事儿,稍微有点不舒服。”

顾长浥松了手,一言不发地走回了箱子边,从里面理出一只压缩睡袋。

“你也到床上睡,地上湿气太重。”姜颂困得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小声咕哝:“这个床挺大的,睡两个人足够。”

他还没等到顾长浥答应,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顾长浥把睡袋展开在地上铺好,又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条压缩在真空袋里的被子,无声地抖开,轻轻拍松了。

姜颂睡得浅,稍微听见动静就有些醒了,“地上凉……”

顾长浥恍若未闻,只是把被子丢在姜颂附近的床上,自己准备钻睡袋睡觉了。

姜颂本能地又往被子里缩,却怎么也不暖和,身上的酸疼激得他一阵阵轻哼。

已经躺下的顾长浥又从睡袋里爬出来,走到床边,冷声冷气地问:“又怎么了?”

姜颂睡着,没回答他。

顾长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弯下腰,把姜颂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冷。”姜颂低声抗议,一碰到顾长浥身上的温暖就下意识地贴近。

“别说话,睡你的觉。”顾长浥抱着姜颂盖上他带来的被子,等着姜颂暖暖和和地睡着才把他放下。

昏暗的灯光下,他冷酷地垂视着熟睡的姜颂,“这是你自己带的被子,也是你自己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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