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姈将玉牌摆在冰丝枕下,想想觉得不妥便又拿出藏在腰间,可是回想起今早的事,她又觉得不安心。思来想去的,她唤出了老君送的宝葫芦,将玉牌藏在里头,这才是真正万无一失了罢。
刚收好宝葫芦,便听到门外传来澜嫣的声音,“弟子澜嫣求见公主。”
这倒也奇怪了。素日里澜嫣见到她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多半都是她召见才不情不愿地出现在她面前。今日倒是积极,难不成是想要回那玉牌的?这个想法一冒出头,她的脸便耷拉了下来。
“有什么事就这么说罢。本公主在休息,不适宜见人。”
澜嫣看了看不远处打扫的小童子,压低了嗓子,“我想跟公主谈谈秋哥哥的事。”
听到秋吾的名字,莯姈的脸色渐渐温和,这澜嫣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知要和她说些什么,况且她对于秋吾的事情也很有兴趣,便示意贴身婢女开门。
莯姈捻着手里的糕点,假装不在意地小口抿着,甚至眼角都没有抬一下,“说吧到底什么事?”
澜嫣一头热跑来解释,却也没想好应该怎么说,只能支支吾吾道,“关于……关于秋哥哥……”
莯姈抬眼看了她,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公主殿下是不是爱慕秋哥哥?”
“放肆!”一直守在边上的贴身婢女冲她不客气地吼道。莯姈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沉默了良久。就在澜嫣以为会被赶出去时,莯姈却让婢女退出卧房。
“公主?!”
“没事,你退下。”
婢女愤恨的眼神如****落在澜嫣身上,她只能装作不见。
“就算是又如何?他的眼里只有你。”这时的莯姈已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姿态,她有些落寞,尤其是自从第一眼见到秋吾至今,他对她的态度一直冷冷的,让人捉摸不透。
“不不不,”澜嫣忙摆手否认,“公主误会了,秋哥哥并没有钟情于我。”
“当真?为何你一直秋哥哥秋哥哥的唤他如此亲密?况且以他的个性,难得对别人的话有点反应,可他却对你百依百顺照顾备至。”
“四海之地情同一家。秋哥哥身为南海大皇子,对我这个西海公主照顾一些也实属常理。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还有其他的几位皇子公主,我们之间的关系极好,我是四海最小的公主,自然对其他殿下以兄长之称相待。不过秋哥哥自我认识他起,便是这副淡漠的模样,他身负南海重责,和大师兄一般心事重,只不过大师兄更谦和些。”
“暂且相信你了。”嘴上虽犟着,但她害羞地低下头傻笑,出卖了她此刻的好心情。却没有持续太久,她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可那又如何?就算他没有钟情于你,也并没有对我另眼相待啊。”
那我见犹怜的模样让澜嫣起了恻隐之心,她木讷地向前走了几步,极尽安慰之语,“公主殿下莫要伤心。别看秋哥哥年纪长我一些,却也一样未经男女情事。他一出生,便是接替下任龙王的殿下,南海老龙王要求颇严,造就了秋哥哥寡言少语的个性。”
“那他会喜欢上我吗?”
“放心吧,”澜嫣对上她希冀的眼神,秉着侠义心肠见不得她弱小无助的模样,便一口应允道,“我定会帮你的。”
一连几日,莯姈跟着澜嫣学习做秋吾最喜欢的糕点。贺连将澜嫣养得嘴刁,小厨房做的东西也未必日日和她口味,于是她便学着做了些。恰巧,其中的荷叶米糕也是秋吾中意吃的。他的性子清冷,喜欢的味道也偏清淡一些。
才刚刚将打出的米糕蒸上,日头又更高了些。修法的课要开始了,她们俩不放心又看了看蒸笼,才有说有笑地往后山去。
师兄弟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湖边等待仙君授课,没成想还未等到,便看见贺连匆匆忙忙地从栈道上下来,清了清喉咙对他们说道,“村民来报,家中的家畜等无端惨死。还有村东头李叔前日上山送粮食于师父,却至今未归家。我和师娘下山察看过,出事的几户人家周遭弥漫着戾气和杀戮之气,也许是红溪涧的妖怪又出来作孽了。”
“红溪涧?”见他人一副了然的模样,倒像是只有澜嫣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嫣儿,来不及跟你解释了,现在所有高阶弟子两两分组,妖怪刚嗜了血,容易寻得踪迹,咱们天虞山弟子务必要给村民一个交代。”
根据以往的分配,大师兄千尚和二师兄贺连作为总领,一个带头一个殿后,尤其是为了澜嫣。她的术法不精,是整个阵法最弱的突破口,贺连常常为了保护她操碎了心。斯南和斯扬是兄弟,默契非常自然是在一组。五师兄肇鸢便和秋吾一组,而澜倾和小天孙修远一组。修远时而不在天虞山,澜倾便带着妹妹澜嫣修炼法术。
“公主殿下请回卧房休息吧,今日就不出课了。”
谁知莯姈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坚定,“既然我来了天虞山学道,学的是山上的本事,便是天虞山的弟子,自然与师兄弟们共患难。”
贺连面露难色,难免担心公主的安危。可莯姈说完话后却丝毫不给他一个眼神,她的意思已然明显,他若再三推辞怕是会让公主下不来台。也罢,也没有过多时间耗下去了。
正在众人稍作整理准备前往红溪涧时,肇鸢却被挤到了一边,而莯姈也被澜嫣推了出去,差些摔倒在秋吾怀中。他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贺连正和师兄弟们说着要事,见澜嫣又生事,想着好好说说她时却反被她抢了先机,“二师兄,你定然是在山上主持上下的。而莯姈公主只能与我为伴,我担心会闯下祸端,无法保护公主,还请六师兄帮忙照顾。”
这倒是,他有些着急,竟没有她想得周到。“也好,那秋吾你和公主一组。肇鸢,你看着点澜嫣。”
顾不上肇鸢的抗议,贺连宽大的袖口在空中开了很大的弧度,一下便不见人影。一道道身影隐没在灵雾中,湖边又恢复宁静安详。
肇鸢一路念念叨叨,他实在不懂得为何澜嫣会提议与他一组。她在身边的每一刻都让他觉得浑身上下不对劲,那种感觉简直是抓心挠肺。
“行了行了,你就别念叨了。其他师兄弟们也都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你想换也换不来。难不成你自己进红溪涧?”
肇鸢立刻甩了脸色,“自己独自一人也好过与你一起。谁不知道你是闯祸精,我深怕被你连累。你怎么不找澜倾一组?抑或是和秋吾一组也行啊,我跟你是什么冤什么仇你要如此祸害我?”
澜嫣懒懒地瞅着他,嗤之以鼻,“就以你的修为,你觉得你能比得过秋哥哥和我哥吗?万一小修远或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也就我,人美心善,愿意担这个风险,你还处处挑我毛病,真是不识好人心。”说完还不忘奉送一枚鬼脸。肇鸢嘴皮子没她厉害,一口气堵在心口下不去。若不是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他定然不会让澜嫣好过。也罢,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忍忍,海阔天空。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除了满眼的乱石和横生的树杈,哪有那孽畜的影子?怕是其他的师兄弟遇上了吧,澜嫣倒是没心没肺,直接在溪边捡了块大石赖在上面不走了。
“我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肇鸢眉头深锁,警惕地四周察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惹得澜嫣嗤笑。她话中轻蔑之意明显,“就说你没本事你还别不服气,这青天白日的看你吓成什么样儿了?”
他并不答她,若可以,他多想一走了之。可这里的戾气明显比之前加重了些,想必这孽畜就在附近。贺连将澜嫣交与他看顾,就算不看在西海的面子上,也得顾着师父及师兄的情谊,徒留她一人在此着实危险。可她一脸不管不顾的模样,他却也没办法,只能守在离她几步远的乱石滩上。
相顾无言,肇鸢看上去正百无聊赖地捞起溪水中一片红色的叶子细细端详,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澜嫣也不是非要与他作对,于是开口试图打破沉默,“这里被唤作红溪涧,是因为这些落叶吗?”
肇鸢先是想了想,目光变得深邃,却……却悲伤。“原来如此。可后来却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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