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树林,天色阴沉,凉京心情亦不晴朗。
最近乔家胖子频繁更换剑法,往往刚摸清剑招第二天又使了套新剑法出来。凉京拿着木剑乱划一气,心中愤懑不平。
“肯定是乔家护院瞧不得我赢过他,教的招式一天比一天厉害,这样下去我怕是永远也赢不了”
“牛皮吹了出去,如今哪有脸面去见她。”凉京心烦意乱,只恼的来回踱步,脑海中却尽是李园的一颦一笑。
“算了,我就偷偷溜过去瞄一眼”打定主意。凉京收了木剑,小跑下山。
李家院内,李园坐在檐下心思如絮。自打上次一别,已个把月不见凉京踪影,自己又不敢独自上山,也不知他近来可好。少女单手撑着脑袋既担心心上人遇了危险,又疑心他瞧上了别家姑娘,一时心乱如麻。
“乔家势大,与城内大户皆有往来,是了,他肯定是在乔家看上了哪家小姐,怕是早把我忘了!”想到这里,心里如堵了一块大石,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委屈,恨不得插翅飞到凉京面前问个明白!
胸口起伏不定,堵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叹了一声站起身,刚抬头猛地瞧见眼前立着俩人几乎贴上身前,吓得“啊”一声后退几步。
李园惊魂未定,瞪大了双眼瞧着不速之客。俩人一高一矮,都穿着军服,矮个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眼眉一直划到嘴角,瞧上去凶神恶煞。高个凤眼大嘴,双眼发光,直勾勾盯着李园。
李园别过眼不敢再直视俩人,问道:“你们你们是谁,找找谁?”
高个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嘿嘿笑道:“小娘子生的水灵,也不枉大爷们远来一趟。”
李园听他满口秽语心里害怕,转身就向屋里跑去。
“美人儿莫怕,大爷最爱怜香惜玉!”高个说着追了过去。
“哼!”却见李安铁青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将李园护在身后,道:
“两位军爷不去战场杀敌,来我这乡野村夫家有何贵干!”
高个被挡了去路,脸上一阵不悦道:“李大爷太谦虚了,衙门官差都不放在眼里您哪能是乡野村夫呢?”
李安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阴晴不定,道:“我不过一介村夫哪里敢小瞧官家,倒是两位远道而来怕不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吧。”
高个打着哈欠,找了个石凳大咧咧坐了下去,斜眼瞧着李安道:“守备高大人体恤官兵,眼瞧着天气越来越冷,特地吩咐小的们寻些手巧的女工给将士们缝制些过冬的衣服。”
说着看向李安身后继续道:“谁不知道你李安是兽皮大户,家里的闺女自然少不得缝衣补皮的营生,城里的几位掌柜也是极力举荐,咱也不好推辞,这不特地来请姑娘去军中一趟。”
李安听他提及城里掌柜,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愈发阴沉。道:“我闺女近来身体不舒服,不好出远门,没那福气给军中出力,还望官爷回禀一声!”
高个道:“这可是上头的命令,咱做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你这样我们难以交差啊!”
李安寒声道:“天色将晚,慢走不送!”
话音刚落倏地眼前一道人影立了过来,却是那刀疤脸矮胖子。此人自进门后未出一声,李安几乎忘了他的存在。此时这人瞪眼瞧着李安,面目愈发狰狞,咬牙道:“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安看他脚下未动身子便闪了过来心中暗自吃惊:想不到军中也有如此高手,此事怕难善了。
嘴上不动声色:“不知这罚酒如何吃法?”
矮个向前一步道:“好说好说,若你能接我一招不败,咱给你磕头赔礼,从今往后再也不提今日之事,否则哼!”言外已是威胁之意。
李安心中一喜,心想我拉弓无算身强力壮,若真与他争斗怕是难有胜算,但仅做防御莫说是一招,便是十招也能接的下。
当下回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高个拍手站了起来,笑道:“李大爷这回怕是看走了眼。”随手一指矮个“你可知他入军前可是小峰匪帮之首,“铁拳屠夫”靳谊!”
李安心中咯噔一声,听说此人心狠手辣尤好虐杀,但凡死在他手上之人皆无全尸。自己上山打猎也从不敢近小峰半步,怪不得近几年没了匪徒的风声,原来竟被招编入伍。
一时脸色惨白,身子如定住一般。
李园抓紧爹爹的胳膊不安道:“爹,怎么办我我好害怕!”
李安回过头,瞧着眼中泛红的的李园,伸手摸着女儿的头道:“莫怕,爹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护地你的周全!”
李安安抚过女儿转身一步步走到院中间,回头看了李园一眼,又看向靳谊拱手道:“久闻大名,这便出招吧!”
靳谊嘿嘿一笑,道:“看你倒有几分骨气,现在认输作罢还来得及!”
李安苦笑一声:“我瞧惯了头顶的鹰隼,脖子早就僵硬啦,头也低不下去啦!”
靳谊道:“如此休怪我手下无情,接招!”说着身形一动一拳朝着李安打了过来。
李安瞧得清楚,这一拳直直打来毫无招式可言,只是拳速奇快眨眼间已到脸前,李安急忙间一拧身转过脸去,双手护在眼前。谁知拳头失了踪迹,暗叫一声“糟糕”。
来不及反应,腹部传来一阵剧痛,身子横飞了出去。
李园哭喊道:“爹!”一路扑了过来。
李安屈起身子,腹部如刀绞一般,疼的双眼欲裂,汗如雨下,只是不住呻吟。
李园扑在爹爹身上哭道:“爹你怎样了爹你没事吧”
李安却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勾勾的盯着女儿,心中凄苦。
却看高个几步跨了过来,低头埋到李安耳边道:“怪只怪你不识抬举,自己顽冥不化,还要拉得方圆百里的猎户囤货不出,呸,自食其果!”说着一把搂住李园的腰肢,淫笑道:“小娘子你爹爹不要你啦,以后就让大爷来疼你!”
李园哪里碰到过这种事,脑中一片空白,抱着李安的身子啼哭不止。
李安瞧着高个,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想说话却喘不过气,想站起身子却四肢无力,挣扎些许就这么直愣愣的瞪着眼睛没了生机。
李园吓得六神无主,双手乱舞哇哇的哭喊:“爹啊爹爹!!”
靳谊看着李安咽了气,道:“挨我一拳挺了这么久也算硬气。”
高个手上用力,不顾李园挣扎拖拽着她向门外走去,道:“再硬气在你手里不也走不过一招。”忽然想起什么,搂过李园,转头嘿嘿笑道:“天色将晚,我看不如咱们在此住宿一晚,明日一早赶路也不迟。”
靳谊瞧他面露猥琐,心若明镜,道:“此事已了,刘大人等着咱回去复命,拖得久了怕是不妥。”话锋一转道:“你若乏了,休息个把时辰也不要紧,我就在院内等你。”
高个一听喜出望外,道:“待回去我少不得在舅舅面前多夸你几句!”说完一把抱起李园迫迫不及待朝屋里跑去。忽然背后生风,未脑后传来一阵剧痛,“啪”地一声随之掉下一把木剑,高个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几乎摔了过去。
“操你大爷!”
却见一少年立在院门铁青着脸叫骂,怒目而视,紧握双拳似要扑食的小老虎一般,正是凉京赶了过来。
高个疼的呲牙咧嘴,松了李园转身寻到凉京咬牙骂道:“小崽子找死!”
凉京指着他鼻子回骂道:“老崽子吃屎!”
高个顿时火冒三丈,弯腰捡了木剑朝着凉京冲了过去,瞧着凉京不过半大的孩子,身体又如此单薄,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想着定要把他打到跪地求饶不可。
高个卯足了劲一剑朝凉京头上劈去,凉京脚下一滑侧身躲过来剑,高个用力过急收势不住踉跄朝前几步,却把脑袋送到人家身前,只听清脆“啪”的一声,高个脸上瞬间肿起个小手印。
凉京毫不留情,一手扯过高个头发,一手“啪啪啪”朝着他腮帮子招呼,又拿脚猛踹高个肚子,仍不解恨,随手夺回木剑噼里啪啦朝高个身上一通乱砍,高个哪里想到眼前弱不禁风的少年有如此身手,双手抱头“啊哎哟啊”疼的直叫唤,凉京打了半天又拿膝盖朝他脸上狠磕两下这才撒了手将高个甩了出去。
凉京弯腰气喘,朝李园摆手道:“园姐,你快过来!”
李园虽少了束缚,却见她目光呆滞,眼珠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院内一方,对凉京的叫喊置若罔闻。
凉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李安蜷缩着身子侧在一堆血迹旁边,顿觉不妙,惊道:“李大伯,这这是怎么了?”
李园缓缓转过头来,泪流满面似是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蓦然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哭道:“凉京,爹爹死啦!爹爹他他被打死啦!啊啊啊!”
凉京心中惊乱,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李园哭的伤心,心中跟着难过只想把她抱在怀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番,急忙朝着李园奔去。
靳谊向来瞧不起苟且之事,高个挨打时亦是冷眼旁观,这时见凉京跑来自知无法再坐视不理,踏出一步挡在路中,道:“小子莫管闲事,免得引火上身!”
凉京被堵了去路,不耐烦挥拳道:“滚开!”谁知手腕一紧似被铁钳钳住一般,如何挣扎都不得挣脱,凉京又惊又怒,急的连抓带咬又拿脚狠踹靳谊腰眼,仿佛踢到铁板只硌的脚趾生疼却不见那人移动半步。
“操你奶奶个胖冬瓜,刀疤脸丑八怪,抓着你爷爷这么亲是怕老子不认你个龟孙了么?”凉京手脚占不到便宜,只能嘴上出气,怎么难听怎么来,怎么恶毒怎么骂。
靳谊最恨别人拿自己刀疤做文章,又听凉京从自己祖上十八代骂到妻女子孙,甚至街坊邻居都不放过,气的七窍生烟,咬牙道:“小杂碎作死!”一掌拍到凉京胸上。
凉京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内的石桌上,又翻滚了几圈刚好停在高个身旁。
凉京捂着胸口疼的叫不出声来,也不知肋骨断了几根。
高个本就受了些皮肉伤,早就挣扎着站了起来,见凉京躺在一侧不知死活,心想你小子也有今天,恶狠狠的朝凉京脸上连踹三脚,啐了一口道:“妈的,弄死你个杂碎!”
说完又一瘸一拐朝着李园走去,心中埋怨靳谊早不出手,偷瞧靳谊一眼故意重重哼了一声。靳谊假装没听到,淡淡道:“再耽搁下去怕又出事端,我看咱还是尽早赶路要紧!”
高个本就心生怨气,没好气道:“靳谊,平日里我高东成依你顺你是看你为人仗义不曾欺我,可莫要以为我怕了你,你可知我亲舅舅是谁,那可是纪氏一家,是护龙家族!”
高东成越说情绪越失控,凑到靳谊眼前一指自己肿成猪头的脸喊道:“赶路?赶什么路,我这样还怎么赶路,还怎么见人?”又一指道瘫倒在地的李园道:“老子今晚就要住这,就要这小娘们伺候,你若看着碍眼就赶紧滚吧!”
靳谊也不动怒,后退一步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一步,高大人安心在此修养。”说完不等高东成答话,提气迈了几步便没了踪影。
高东成本是气话,见靳谊真的一走了之也是心里发怵,本想追奔出去又舍不得身边的美人,瞧得李园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色心壮胆,意图不轨。
李园经此变故,早已哭没了力气,哪里反抗得了,只能双手挡在身前乱抓乱挠。
“给老子住手!”
凉京受伤极重,整个胸膛塌陷下去,头发凌乱,双眼血红,嘴角挂了一丝鲜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跌跌撞撞站了起来。
高东成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瞧凉京模样已然强弩之末撑不了太久。心中了然不再惊慌,笑道:“小子还没死呐,刚才不是很威风的嘛,你再来动爷爷试试。”
凉京怒火中烧,强撑着走到石桌前却再也迈不动步子,半撑在石桌上瞪着高东成道:“杂种,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子定把你碎尸万段!”
高东成哈哈大笑:“自身难保还他妈想吓唬老子。”说着拉过李园回头挑衅道:“你他娘的倒是来碎老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