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京目送俩人离去,心头百般滋味,偌大山头又剩他孤零零一人,想着日后又要一人漂泊在外,不胜唏嘘。
圆月已上梢头,凉京拿出昨日剩的口粮,寻处平坦地,胡乱吃了几口。心情平复后回忆白天经历,就如做梦一般。
想起沈自青临别之言,心中愈加疑惑。
“古河为何称六虚归元功为魔功?他手掌为何受伤?”
“我身世如何,为何不能去北漠?”
“那神秘人又是谁,她为何救我?”
一时间凉京头大如囷,辗转反侧。如此良久,终于困意来袭,深深睡去。
次日清晨,凉京早早醒来,半坐起身子,用力晃晃脑袋不再胡思乱想,深吸几口凉气,胸中烦闷一扫而空。记起沈自青临别嘱咐,不敢怠慢,抓了飞花刀跑向溪边。
溪中倒影消瘦单薄,一头长发乱若杂草,凉京心道难怪往常别人称我乞丐一般,这番模样怎好见人,心念所致,提刀“噌噌”几下,大片青丝飘落下来,不消片刻,圆脑袋上只剩寸长短发,凉京摸着后脑自语道:“这下精神了不少。”
日出捉刀练功,日落入洞而栖,饿了捉鸟捕鱼,渴了舀溪饮泉。凉京似是习惯了归隐般的生活。
时光荏苒,一晃半年。
这日凉京如往常般正自打坐,心神入定,六感俱识,倏地感到周身灵气躁动不安,汹涌如潮般自背部涌入身体,心中一惊,无奈正值练到紧要关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以炼气法不断将之炼化。
约莫一炷香后,除了灵气吸收过快外,凉京未觉其他异常,心中稍安,遂由着灵气侵入,不再惊慌。
七日间,凉京不吃不喝,似石像一般纹丝不动,周身灵气已变稀薄,陡然间腹部升起一团火热,沿经脉直达四肢百骸,整个身体舒服至极,凉京睁开双眼,感到灵力充盈丰沛,似有用不尽的气力,不禁挥掌拍出,身侧的半丈坚石“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凉京瞧瞧手掌,再瞧瞧碎石,不可置信自语道:“奇怪,这力量是怎么回事?”
凝神聚力,凉京对周边灵气感知又进几分,似有无数灵丝绕在指间,抬手曲指对着地上的单刀道:“起!”
飞花刀在地上打了个转,仿佛受无形吸力拉扯,猛地倒飞进凉京手里。
“御物伤敌,化灵境!”灵境兴奋间喊出声来。
半年前沈自青对古河三年进两阶已是十分震惊,若看到自己一年内足足进了一个境界,不知他如何感想。
想到这里,凉京顿时踌躇满志,恨不得立马把消息告知与他。心中欢喜无以复加,满身冲动不得发泄,忍不住提气狂奔,穿过溪涧树林,奔到一处断崖,堪堪停了脚步。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举目四望,山下南城隐约见个轮廓,想不到自己长大的地方此刻在眼里如此渺小,往事涌上心头,情到痛处,忍不住拊膺长啸,声音直入云霄,久久不绝。
半晌,凉京望着山下,昔日李园一家之死历历在目,心中恨意翻滚激荡,双眼通红,猛然挥刀在空中一阵狂舞,不知多久,终是精疲力尽瘫倒在地,泪眼摩挲,望向天边,喃喃道:“我定要杀尽天下恶人,荡平世间恶魔。”
次日,山台,凉京抽刀在石壁上挥刻一阵,收了刀,向着北方一揖及地,道:“沈先生,我下山去啦!”
说罢,背着仅存的几件新衣行头,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只露出石壁上一个大字赫然入目——“杀!”
秋末凉意渐浓,入夜,南城城内依然灯火阑珊。
“青客居”内,一楼正厅觥筹交错,杯盘狼藉,众人皆是酒至酣处,个个脸红脖子粗,争相吹牛。
“公子,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门口伙计忙不迭又迎进一位。
“我我只是想弄些吃食。”来者正是凉京,此刻身着青丝袍,脚踏绒皮靴,腰间别着流光刀,瞧去一副贵公子打扮。
伙计不敢怠慢,弯腰笑道:“公子来的正是时候,咱店里刚上了几个新菜品,正好让您先尝尝,请随我去二楼。”
凉京昨日便到,四处打探军中消息,谁知所问之人要么避而不谈,要么一问三不知,无奈下才来此处碰碰运气。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熟门路,神态拘谨,随口应了一声,便随着他进了二楼包厢。
厢内正中端坐一方丝楠雕金桌,侧立淡黄绣笼屏,燃香炉,挂明灯,灯光微红不甚精神,屋内昏暗一片迷离。
凉京随手抓过一把椅子坐下,却见伙计凑过身来,低声道:“公子可是一人?”
凉京道:“恩,就我自己。”
伙计狡黠一笑,道:“有酒无佳人,如刀剑无刃,此良辰美景,不如小的唤个美人来服侍公子。”
凉京虽未经男女之事,但对风花雪月之事也有耳闻,瞧他说的暧昧,不禁窘迫,脸色绛红,摆手嗫嚅道:“不别别我不用。”
伙计瞧他窘态,以为只是脸皮薄拉不下面子,笑道:“公子放心,咱家的姑娘个个水灵听话,最喜欢您这样的俊俏公子。”说罢不待凉京搭话抽身急匆匆去了。
凉京一时手足无措,起身懊恼道:“我我还是赶紧走罢。”
转念一想来此目的,强压下跳窗而逃的冲动,道:“待会我赶她离开便是。”心念至此,又坐下身来,兀自忐忑。
不消一会,木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凉京头也不敢抬,大气不敢喘。
“公子,这是咱新上的葱玉酱鸭,味美汁鲜,您趁热尝尝。”却是一翁粗男子声音。
原来来人不过是端菜的伙计,凉京蓦地松一口气,道:“好!”
木门“吱吱呀呀”前后又响六次。
凉京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跌宕六次。
然而不过是:
“三脆羹”,“萌芽肚胘”,“燠鲶鱼”,“煎三色鮓”,“酒醋蹄酥片”,“麂膊及浮助酒蟹”。
“请您品尝”
“你他娘的”凉京再也忍不住骂出声来,罢了,怕她作甚,既来之则安之,想到此处,凉京不管不顾大吃大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