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一人轻轻闪了进来，却是一妙龄女子，回手掩了门，提着酒壶，步履轻盈，款款落在凉京身旁。
“小女陪公子共饮几杯可好？”
凉京不敢抬头，嘴中半截鸭腿，“呜”了一声算是应了。
女子将酒壶放在桌上，却从怀中拿出一片白娟，伸手轻轻擦在凉京嘴角。
凉京如受电击，猛地跳开一边，道：“我自己来就好。”说罢低头在袖口间擦拭一番，尽是油渍。
女子咯咯笑道：“公子好生有趣。”
凉京偷瞧几眼，见她媚眼生波，笑靥如花，不由心跳加速，不知如何回应。
女子斟满两杯，右手轻轻拉过木椅，拍在椅背上，道：“公子过来坐呀。”
凉京犹豫不觉间，见那女子便要起身来拉，赶忙坐了下去。
“小女子名唤小雪，不知公子大名。”
“额凉京。”
“小雪敬凉公子一杯。”
凉京自小滴酒未沾，此时瞧着酒杯已被一只玉手托到嘴边，心下一横，接过一饮而尽，顿时嘴舌辛辣无比，腹中似火中烧，直呛的眼中落泪。
这番模样落在小雪眼里，直把秒人儿惹的掩面轻笑。
凉京大感狼狈，再把酒斟满，硬着头皮道：“我也敬姑娘一杯。”又是一口送下，这次却自然几分。
小雪轻啄小口，笑道：“凉公子倒似不常来这风月之地。”
凉京点头道：“不瞒姑娘，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小雪美目流转在凉京身上细细打量一番，笑道：“这种是哪种地方呢？”
“额自然自然是喝酒的地方。”凉京心中一慌，再满一杯，咕咚喝下，三杯下肚，已是满面通红。
小雪缓缓站起身，移到凉京身后，一对嫩藕般的胳膊自颈处环至胸口，在他耳边轻启檀口：“除了喝酒，凉公子就不想做些别的么？”
丝丝香气吹在耳后，凉京心头一阵酥痒，身子僵在座上，不敢乱动分毫。
一双小手却自不停，从他胸前一路滑向小腹，凉京再也按捺不住，侧身站了起来，窘道：“我我不是我吃完便走。”
“公子莫不是嫌弃小女？”小雪幽怨道。
凉京低头双手乱摆，却不知如何回应，忖道：“凉京啊凉京，枉你平日天不怕地不怕，怎到了如此关口，竟如此窝囊。”
眼见小雪又要扑将上来，却听得“铛铛铛”一阵急促扣门之声，小雪幽幽看他几眼，扭着腰肢踱到门边，半开了门和来人交谈一阵，眼中掠过一丝不快，回头长叹一声，道：“凉公子，真是对不住，乔老爷这当口非要小雪过去，您看”
凉京巴不得她赶紧离开，急忙道：“你且去忙，不必顾我。”
眼见她出身掩了门，凉京这才松下一口气来，看到满桌佳肴，心想可不好浪费才好，又吃喝起来，吃到一半忽的想到想要打探的消息半分不得，不觉大感沮丧。
木门再次打开，又闪进一人，凉京抬头望去，却是一十六七少女，淡妆素雅，身着简朴，不似他人打扮。
来人寻了凉京对面坐下，脸红道：“小雪姐今晚怕是来不了啦，唤我过来知你一声。”
凉京看她稍显局促，反倒安心，道：“好，我本就不需她作陪。”
少女眼中掠过一丝慌张，赶忙站起身来，斟了酒递到凉京身前，道：“我只陪酒，可不不陪陪”
“真不必陪我，你们唉！”凉京道。
“公子莫要赶我，被鸨妈瞧见，又要训斥一番。”少女手搓衣角，不安道。
“你你坐那就成。”凉京说罢不再瞧她，埋头吃喝。
少女不语，凉京亦是沉默。
不消片刻，酒已见底，凉京不胜酒量，已是意识飘忽，昏昏欲睡。眼看就要趴在桌上，猛的想起来此目的，反手狠抽自己几个耳光，甩甩头强自庆幸几分，转头道：“你可知雪山关口驻兵在哪？”
“驻兵？你是问守关的纪家军？”
“应该是吧。”
“两个月前都走啦，只剩了些老人孩子留了下来。”
“什么！”凉京一惊之下站起身来，酒意又散几分。
少女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嗫嚅道：“我也是听姐姐们说起过，不知真假。”
“去了哪里？”
“听说去了东海境边。”
东海与此远隔千里，人海茫茫间如何寻得仇人，想到这里，凉京不免心灰意冷，颓然瘫坐。
“公子可是要去从军。”少女低头道，“爹爹说自武帝定下和战之约，如今大战不起，参军难有出头之日。”
凉京听她劝慰，不禁哭笑不得，转开话题道：“随口一说而已，你叫什么名字？”
“小玉。公子你呢？”
“凉京。”
互通姓名，两人间亲近几分，小玉终是抬头细细打量一番，突然抿嘴笑道：“瞧公子好生年小，竟会来这种地方。”
“我我只是来吃饭而已，你也不比我大几岁。”
这话似是说在痛处，小玉眼神忽的黯然，低头欲言又止。
凉京自知失口，忙道：“我不是我没有其他意思。”
小玉叹息道：“我弟弟现在也该你这么大了，四年前爹娘送他去了鬼门修行，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忽的转向凉京，面带骄傲道：“公子可知道鬼门？听爹娘说那里都是神仙般的人儿，弟弟天赋异禀，被神仙选走啦。”
凉京猛地想起那日古河提起的画姑娘，正是鬼门中人，笑着附和道：“嗯，你弟弟将来也必是神仙般的人物。”
小玉听人夸奖，不胜欢欣，羞道：“公子生的俊俏，也似是神仙人物。”
凉京自小邋遢，不重穿着，少经人夸赞相貌，此时忽被赞起，甚不适应，挠头不语。
“啊！”
就在此时，房外东南方向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又是碟盘碎裂之声。
动静之大竟是盖住楼下喧哗，尤为入耳。
“糟了！是小雪姐在的厢房。”小玉惊呼出声，说罢丢下凉京赶忙冲了出去。
凉京生性好奇，有了热闹自然端坐不住，赶忙从盘中撕了剩下的半只鸭腿，提步追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