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跟杜小康送餐来时正好跟路平川他们迎面而过。
路平川难得对杜小康有了好脸色，“跟蔡嘉怡说好好休息，不急着回剧组啊。”
杜小康本想酸他一下，都被吴俊拦住，于是想起蔡嘉怡经常教育她要谦虚，不要摆小姐架子，“知道了，路导辛苦了。”
“没有的事。”
等他们走过去，杜小康才恨恨地翻了个白眼，“怎么说也是个文艺片导演，”，她对吴俊说，“他怎么就没有一点傲骨呢？”
“还傲骨呢，”，吴俊笑她，“在这个圈子呆久了，谁不朝钱看，朝权看，也就季凡这样财大气粗的不用看人脸色，但是你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吃过多少苦吗？”
“啧啧，”，杜小康唏嘘不已，一边跟吴俊说话一边往病房走，“还好我嘉怡姐没有黑化。”
吴俊一听，心说，你嘉怡姐是没有黑化，你嘉怡姐怕是已经黑化过度了。
他推门进去就看到蔡嘉怡一脸呆萌地看着四周，怪异地打量她一眼，心里就担心着她突然发病，抄刀子要自杀。
“吃饭了，”，孙崇拍拍蔡嘉怡的脑袋。
“哎，我还要去拍戏呢，”，蔡嘉怡这才回过神来，“几点了？我该迟到了。”
“怕什么？”，孙崇霸气侧漏，从吴俊那领了一碗粥喂蔡嘉怡，“就让他们等！吃人的剧组，等我回去修理他们。”
蔡嘉怡皱着眉头打量孙崇，突然觉得他有点奇怪，“你不是一直很装逼的吗？怎么突然走逗比路线了？”
孙崇干笑两声，心说我又是闷骚又是装逼又是逗比的，你什么眼神？
“吃你的饭！”，他舀一勺粥吹冷了递到蔡嘉怡嘴边。
咦……杜小康拿手挡住自己的视线，跟吴俊扮鬼脸，心说这两人怎么能这么没有公德心，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蔡嘉怡张嘴吃了一口，就要接过勺子自己吃，孙崇不让她碰勺子，每当要接到的时候他就往后撤。
没一会儿蔡嘉怡就累得气喘吁吁，她还在持续低烧，体力差。
“就乖乖让我喂你吧，”，孙崇笑着说，“别再跟我调皮了。”
“哎呦我不行了……”，杜小康嘀咕着窜出去。
“等等我！”，吴俊也跟着出去。
蔡嘉怡迷茫地看着门的方向，回头看孙崇一眼，过了老久才知道脸红，低下头，“我都说了自己能行的。”
“我就是要喂你，”，孙崇举着勺子凑到蔡嘉怡嘴边，“你要是不吃，就没有吃的了。”
蔡嘉怡只好乖乖张嘴。
就这么喂完一整碗粥，孙崇的心跳砰砰响，最后凑到蔡嘉怡嘴边舔走粘在唇上的米粒，然后故作镇定地帮蔡嘉怡拍拍垫在背后的枕头。
“你，你，你……”，蔡嘉怡被吓得只会傻乎乎地重复一个“你”字，她记得上回两人的亲吻在很久以前。
也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嗯？”，孙崇揉揉她的脑袋，“我怎么了？”
蔡嘉怡低下头，红着脸说，“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亲我呢？”
可能是持续的低烧让她的脑袋运行比往常慢，即使平时也不怎么快，这么一来她的语气很弱，说话也没什么逻辑，能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那我要怎样亲才对呢？”，孙崇狡黠地看着她。
“啊？”，蔡嘉怡看着他眨眨眼睛，“哪有对不对的？不是顺其自然吗？”
“哦……”，孙崇意味深长地点头，一手支在蔡嘉怡腰后，一手捧着她的脸，徐徐低头，印上那软软的红唇，“这样自然吗？”，他抬头问。
蔡嘉怡看着他舔舔嘴唇，“你怎么又亲了？”
“这样呢？”，孙崇再一次贴上去，捧着蔡嘉怡的脑袋，这次已经撬开了她的牙齿，舌头钻了进去。
蔡嘉怡浑身一个激灵，伸手去推孙崇，“我感冒了喂，会传染给你的。”
“没关系，”，孙崇抵着她的脑袋说，“我们一起生病好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哎……”，蔡嘉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叹这么重的一口气，当着孙崇的面，“我自己都可以，不要你陪。”
孙崇眼眶就红了，以前是他不知道，现在他看得很清楚，以前不明白的现在也明白了。
蔡嘉怡是不想麻烦他，她知道自己不健康，会拖累别人。
“不可以，我就是要陪着你，”，孙崇强行搂着蔡嘉怡，像她从前耍无赖那样，对蔡嘉怡撒娇卖萌，“我就要陪着你，你骂我也没用。”
“你很不正常哎，”，蔡嘉怡歪着脑袋去看他，“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孙崇按住她的脑袋，“我没忘记吃药，”，我就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保护你，接近你。
“那你干嘛这样？”，蔡嘉怡推开他，凶巴巴地说，“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
“哦？居然还有这回事吗？”，孙崇惊喜地说，“我不知道哎。”
蔡嘉怡被他气得仰倒，闭着眼睛揉脑袋，虚弱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说，“孙总，我觉得有些东西咱们必须说清楚，以前我是说过要找干爹的话，但那是开玩笑的，所以你就别再想着包养我了。”
“我不是要包养你，”，孙崇抓住那根手指头，“我喜欢你，蔡嘉怡，以前是我说错了。”
“不可以！”，蔡嘉怡翻身，背对着孙崇，“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喜欢，你别缠着我！”
她抱着脑袋，蜷成一团，母体内的婴儿一样的姿势，显得她更加无助，更加倔强。
“可是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啊，”，孙崇说，他的心里是失落的，但是并不能怪蔡嘉怡什么。
他是明白理解她的，就像以前他发病时蔡嘉怡守在他身边，理解他一样。
可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陪着一个大脑被紊乱的化学物质支配的人是这么寂寞慌乱的事情。
很早以前，孙崇问蔡嘉怡为什么要他接受治疗时，她说，因为只有健康了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给他提供一个温馨的环境，两人的感情才能长久。
那时候孙崇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说自己可以隔绝跟所有人的关系。
现在他才明白，不是他能而是他没有遇到这么一个人，而当他遇到了这么一个人时，却不能接近。
原来心与心的交流这么重要又这么难。
“我不允许你喜欢我！”，蔡嘉怡蜷成一团嘶吼，额头上青筋暴起，很快就气喘吁吁。
孙崇却笑了，笑得很无奈，至少他知道了蔡嘉怡很在乎自己。
如果她不在乎就不会这么困扰，害怕接受了这段感情会伤害孙崇，又害怕决绝地断了孙崇的念想会伤害他。
她却不知道为自己的心情考虑一下。
孙崇坐在他背后看着她，许久才说，“我先回去，过些天再来看你。”
“不要来！不想看到你！”，蔡嘉怡闭着眼睛说。
“好好休息，”，孙崇揉揉她的脑袋，却被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
孙崇失落地离开。
而他身后，蔡嘉怡突然躺平了，成了大字型，看着天花板，她的眼眶明明还带着泪光，但是眼神却空洞无物，似乎对所有一切，呼吸、食物、睡眠、娱乐全部失去兴趣。
孙崇离开前叮嘱杜小康让蔡嘉怡别回剧组，在医院等他回来。
然后他跟吴俊回了湖滨市，直奔博爱医院找苏肃。
苏医生正在整理病例，就见一阵风突然卷进来，“砰”地关上门，然后一个东西坐在自己跟前。
“说说蔡嘉怡的事情。”
对面坐的人就是孙崇，他还穿着去和山区的衣服，脸上的胡渣也没有清理，整个很疲倦的样子。
“你还在恢复期，”，苏肃对他说，忘了刚才这人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定要注意休息，调节心情，需不需要接受一次催眠？”
“你故意岔开话题？”，孙崇眯着眼睛看他。
苏肃平静地看他一眼，终于有一个人关心起蔡嘉怡的事情了，他其实是欣慰的。尤其这人是孙崇，给他进行过治疗，所以苏肃知道，孙崇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或许可以给蔡嘉怡幸福。
“不知道你酝酿好了没有？”，孙崇问他。
“你想知道什么？”，苏肃简单收拾了桌面上的病例，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俨然做好了接受提问并且慷慨提供解答的准备。
“蔡嘉怡有什么病？”
问完孙崇就攥紧了手，他并不了解心理疾病这一块，即使长久以来被PTSD困扰，他觉得忍一忍就可以，从没有科学地看待，并且深入了解。
“她有躁郁症，”，苏肃说，“也叫做双相情感障碍，病发时会呈现极度兴奋或者极度低落的样子。”
孙崇专注地听苏肃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就像个学生一样，生怕听漏了什么或者听不明白什么。
“她在兴奋的时候会不停地找事情做，我刚认识她时，狂躁发病时她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不停地工作，她能在一天打三份工，完全不知道累。”
“抑郁发作时就一个人呆着什么话也不说，不吃饭，不睡觉，”，苏肃看着孙崇，“严重的时候想自杀，不过这种情况只出现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