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
血色经幡召唤出的护体腥风,越发微弱,在王明安身周,苟延残喘,仿佛轻轻一戳,便要烟消云散。
这位魔头,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嘴里苦涩无比,不禁后悔在未曾了解气血大阵威力的时候,就冒冒失失地一头扎入其中。
自投罗网,何其可悲?
气海气元见底,手中的心血符器失去了原来的光泽,再也无法吐出一道护体腥风。
王明安,已是万念俱灰。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对于突然逃离此地的陈沫,他倒是没有多少恨意。
“魔门之中,本就人情淡薄,是我过于自负,自己陷入气血大阵的泥潭,他不舍身相救,才是对的,怨不得人。”
然而,
面对骑乘着荒原狼、已有上前枭首意图的幽州铁骑,王明安却是满腔的恨意无法发泄。
“本座今日,虽死,却还是魔门魔修,不会让尔等凡人好过!”
魔门之人,
说到底,都是阴狠毒辣的心性,即使知道自己即将灰飞烟灭,也不想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好过。
在气血之阵与乾元龙气的双重净化下,
王明安放出最后一句狠话,随后,像是放弃一切希望一般闭上了双眼,主动撤去了最后一道护体腥风。
这道腥风,回归了血色经幡,却没有引发丝毫异变。
而这件被他视若性命的血色经幡,也随着王明安双手失去力量,啪嗒一声,掉向了地面。
没有了护体符器,王明安的肉身,可经受不住气血之力的碾压与龙气之力的侵蚀。
短短数息之间,皮肤就皴裂衰老起来,化为冢中枯骨。
他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弱,随着最后一根灵武长矛刺来,就此泯灭。
血色经幡,失去了主人,在长矛带起的狂风中摇曳,飘飘然落入尘埃。
落地之后,它发出了一声仿佛叹息又似乎是啼哭的声音,触动着在场每一人的心弦。
一股淡淡的哀伤之情,弥漫在每一位武尊的心头,所有人都不由地眼眶一红,想起了人生中最心酸的一件往事。
“不好,是妖道的临死反扑,各位,谨守心神!莫要做胡思乱想。”
一名经验最为丰富的武尊,像是想起了曾经面对精通神魂之道修行者的惨痛教训,脸色大变。
他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声线嘶哑地向同僚们示警。
然而,
这道声嘶力竭之言,已是迟了。
血色经幡,
发出的哀鸣逐渐攀升,声调之高,甚至成为了凄厉的长啸。
像是疯女人的嘶喊,刺破了人们的鼓膜。
魔音贯耳,
在场之人,以武尊的体魄,竟然都被魔音震得七窍流血,从狼背上摔下,思绪一片混乱。
一时之间,本就运转正常的气血之阵,出现了严重的迟滞,轰然碎裂。
在场的每一位武尊,不是人人都经历过类似的兼具身体打击效果的神魂攻势,猝不及防,吃了暗亏,再是正常不过。
就这般,陈沫眼中,气血之阵轰然落幕,让他心头一喜:
“我的机会来了!”
他本就没有退出多远,此时抓住气血大阵破碎的难得机会,身影化为二八十六道魔影,移形换位,来到了人仰马翻的乾元武尊之中。
“没有气血大阵,区区一凡人武尊,单打独斗,怎配是我的对手?”
陈沫一声长啸,只觉先前不得不撤退的郁闷瞬间被一扫而空。
出手毫不留情。
【影裂】
这是陈沫化身十六的术法,依仗阴灵气,短暂地制造出十六具只有本尊十分之一实力的术法分身,分别袭击对手。
作为群体术法,【影裂】凝聚的每一道残影,威能都在13上下。
面对这一团团纯粹由阴灵气组合而成的魔影,不少武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它们双臂伸开,轻轻地抱在了怀里。
“嘶——”
“我的脸!”
“快,重组战阵。”
“别慌。”
即使是百战余生的沙场老卒,面对陈沫的突然袭击,也一时慌了手脚。
他们还未从王明安临死的魔音贯耳中恢复过来,怎能抵抗陈沫的蓄力一击?
陈沫,倒是没有想着将众人赶尽杀绝。
当然,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因为,
人群之中,一道无坚不摧的长矛,已经锁定了他。
若是继续虐杀失去反抗能力的寻常武尊,陈沫就将直面这柄长矛的全力一刺。
即使是达到20的精元,没有防备下,对于全身而退,陈沫也没有一点点自信。
“本座记住你了,下次,必取你性命!”
陈沫留了句狠话,右手一引,将王明安尸身之上的一枚储物袋吸到了手中,随后洒然一笑,放过其余人,就此离开了。
陈沫后撤之时,刚刚缓过劲来的武尊们,才重新凝聚出了一个稍小一筹的气血战阵,根本无法阻止他。
临走之时,王明安以心血祭炼的血色经幡,陈沫却无法拿走了。
因为它在放出最后一声魔音之后,就已内核破碎,表面浮现出不少裂痕。
显然,为了临死之时拉几个垫背之人,王明安直接毁去了这件精心祭炼多年的秘宝。
魔门之人的狠辣心性,可见一斑!
陈沫引以为戒,下次同门相残时,可不能留手,务必要让垂死之人直接归西,连反噬的机会都没有!
陈沫走了,狼骑武尊们,似乎也是忌惮可能赶来增援的魔门修士,没有继续停留,立刻上了荒原狼,离开了。
如此一来,还未被他们灭杀的诱饵们,倒是侥幸捡得了一条性命。
望着人潮散去,
存活的练气士们心有余悸,手脚发冷,表现最不堪的何庸,甚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后怕不已。
“太可怕了,无论是魔修大人还是武尊军阵,都太可怕了。”
何庸还只是一位刚入门没多久的新血。
对于往生崖战场的残酷,他根本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只是贪图王明安的丰富宗门贡献点奖励才接了这诱饵任务的。
此时,被残酷的现实狠狠地上了一堂课,何庸心中,是满满的恐惧,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返回魔云塞。
只是,他永远都不知道,
从幽州边境飞跃至往生崖,已是魔云塞得最后一次“飞行”了。
在上次魔劫之中,它就已经受了重创,已没有修复如初的希望。
即使何庸屁滚尿流地回到了魔云塞,也不可能随它返回魔门势力范围了。
然而,
后怕不已的练气士中,有一人,脸上露出了与众不同的神情。
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见到陈沫的自怨自艾,他,
便是胡不光了。
对于陈沫,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即使已经与他多年未见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陈沫,更不用说,有陈沫的声音作为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