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那嘴角溢血的姬如寒冰睁开眼大笑起来，“真是造化弄人，就差那么一点，你就能重创我，就能彻底破除幻境了，刚才我可是被李宗主缠得脱不开手呢。”
“可惜你的力量还不够，你还坚持不到那一刻。”嘲笑着走近，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溢血，离死不远的杨晓风冷冷道：“而且你不够聪明，你不懂的找帮手，你没有伙伴，当你失去力量时，你能指望谁来救你呢？强大如我，没人帮我拖住李半仙，我能这么轻松么？如果有来世，记住，要么足够强大，要么足够聪明！最好两者皆而有之！”
长剑凝聚，姬如寒冰正要一剑给杨晓风一个了断。忽然，狂风四起，元气激荡，他身后杨晓风破开的幻境缺口整个撕扯开，幻境与山谷融为一体，一道白色光晕滚滚而来，同时狐啸琴音悠悠飘荡，白色光晕所到之处全都长出了白花花的蔷薇。
姬如寒冰收了长剑道：“终于开始了么，这下便可放心了。”丢下杨晓风，转身往光晕中心飞去。
幻境跟山谷融为一体后，在白色光晕蕴含的玄奥法则下，一切都镀上了一层白。
而之前在幻境中的小小、小白、将死的向天笑、死去的朱三喜仍然存在着，山谷里雕塑般呆立，和幻境中各种姿态一并存在着，让人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真实那里是虚假。
向天笑仰躺在蔷薇地里，他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蔷薇，闻着花香，听着琴音和着风从耳旁拂过，他似乎哭了。“小小......”
将时间往回追溯到杨晓风破天而去那刻。
幻境中，小白轻轻放下小小，她本想追杨晓风而去，可此刻恢复了心智的小小竟泪流不止，她将身形化作丈余大小，任小小伏在她怀里哭个不停，三条长尾轻轻拍抚着小小的背。
小小越哭越凶，哭声越来越大，就这么撕心裂肺的高昂到小白都受不了合拢双耳时，小小的哭声戛然而止，像忽然被刀切断一般，没有余韵，没有声响，静得没一丝风声。
小小不哭了，她脸颊挂泪，眼似灰木，抬头看着小白道：“这原本与你无关的。你是为了他才会跟我走的吧。你知道的，我也只是想利用你去救我爹罢了，我们原本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但是我们却有着投缘的奇怪的情分。个中对错，因缘际会，谁也说不清楚，这一次我在劫难逃，却想为你做些什么，请你接受吧。就当我的愧怍，就让我在这世上最后留下些什么吧。”
小白被小小给弄糊涂了，她不知道小小胡言乱语的在说些什么，更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小小眼一闭，双手张开仰面向天，慢慢升入高空，鹤鸣秋月琴自主飞出，环绕着她，阵阵琴音响起，小小捏诀催法，鹤鸣秋月中那个云状女子再次显化，小小睁眼望了望，似不舍，最后还是催法将女子化作白烟吸入体内。
小小手掌翻飞刹那间一连打出几十道印诀，大呵一声，往自己天灵处一拍，“轰”一道耀眼白光一小小为中心四散开去，白光所到之处，所有的一切都长出了白色的蔷薇花，石草树木，就连小白身上都长出了白花花的蔷薇，而小小自己更是化作最巨大的一朵白蔷薇。
在这一片白色花海中，小白忽然想起了那个在兽族流传了很久的古老传说，关于艾斯一族的传说。
兽族虽然天赋异禀，但却多劫多难，能修成人形者百不足一，而兽族中最难修成人形的便是木属性妖兽了，而传说中就有这么一个树妖，苦修十万余载，历经诸多磨难，最后不但修成人形，而且一举渡过九九天劫，羽化登仙，成为了兽族守护神，其名唤作“长生”。
长生位列仙班后与仙帝之女相爱，却因血脉和出身卑微，被仙帝和世人不容。后来长生与仙帝之女私奔，还育下一女，可惜最后仍被仙帝找到，长生与仙帝之女不忍分离之苦，双双殉情。
两人死后，鲜血染红大地，鲜血所到之处长出许多接着红色小果的植株，便是后来是人称的“红豆”。
两人的身体化作两座比肩大山，山上长满了冰蓝色的梧桐，每棵梧桐树上都有一只凤凰栖息，山里终年下着湛蓝的冰雪，这座山后来便叫做“栖凤山”。
仙帝痛失爱女后懊悔不已，便将那私生女好生照料养育，并取名为“艾斯”。
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兽族里便出现了一个颇为奇特的种族，这一族个个都是貌若天仙的女子，她们生来就是人身，却每个人都有一种花作为本命元魂，修炼时既可如常人那般修道也可如妖兽那般吸收月华凝练妖丹，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而且这一族还有个奇怪之处，她们只会为真爱之人育下一女。是的，她们只育女婴，而且育女后便会死去。这一切没有原因，也无法改变，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天道法则，只能遵循，无法违逆。
这一族边被称作“艾斯”一族，因为传说她们的先祖便是艾斯。
看到小小这般变化，小白心里明白了，小小就是据传已经亡族的艾斯一族后裔，而小小的本命元魂原来便是白蔷薇。
小白猜到小小要做什么了，可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小小化作蔷薇后，她便被满地的蔷薇花托入空中，没入那巨大蔷薇花瓣中，花瓣上飘出点点蓝光汇聚成一个湛蓝色的心形水晶，水晶如水般的光泽流转洒下圈圈光晕包裹住小白，随着光晕流转水晶渐渐变小，而小白身上却层层蓝光闪现。
也就是这时，姬如寒冰刚好赶到，望着那心形水晶脸色铁青。
意识模糊的向天笑，躺在地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不知从哪来的气力，双目圆睁，吐血呵道：“天道在上，了吾残愿，三生四世，永坠阎罗！”
说着一连打出几十个血印没入虚空，然后亲手刺穿自己的腹部，将自己丹田里的金丹狠狠捏碎，即时大吐一口血，瞪圆着眼死去了。是的，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再无声息的死去了。
忽然阴风四起，向天笑身旁燃起碧绿色幽火，附近的蔷薇都被烧焦灰飞，那火围着向天笑向他烧去，一碰到向天笑的身体就一股脑的钻了进去，紧接着向天笑七窍生烟，碧绿色幽火从他身体里冒出，他站了起来，眼睛里两团幽火雄雄燃滚。
向天笑站起后稍微活动下筋骨，扫视四周，下一瞬便到了姬如寒冰身前，凭空凝聚一把绿火大刀，朝姬如寒冰一刀劈下。
姬如寒冰长剑在握，一剑削去，将向天笑连人带刀削作两段，可那大刀去势不减的砍在姬如寒冰肩上，绿火蔓延，姬如寒冰怪叫一声连连退开，施法灭火，却仍被烧成飞灰。
不远处，又一个姬如寒冰现身，看着那浑身缠绕着绿火的向天笑道：“鬼道邪物？！”
向天笑追赶过来，姬如寒冰神色凝重的远远避开，两人围着小小变化的蔷薇花一追一逃的缠斗许久。
忽然，那心形水晶化作光点全部没入小白体内，小白身上蓝光大放，一直缭绕的琴音一滞，巨大的蔷薇花片片凋落。
蓝光中，小白闭目沉睡，五条长尾自然的随风摇摆。是的，五条，此刻小白总共长出了五条尾巴。
巨大蔷薇花轰然碎去，向天笑立刻舍弃姬如寒冰瞬移而至，抱住那花瓣幻化飘落下的死去的小小，是的，小小神色静谧的死去了，就像她平时熟睡一般的。
同时，姬如寒冰长剑嘶鸣杀向小白，欲一剑将小白斩杀。而天上雷声大作，不知何时聚集了大片五色云团，云团中五色闪电蛟龙般翻滚穿梭。
在姬如寒冰杀到时，天上也降下五色狂雷轰杀小白。
然这千钧一发之际，天地一静，万物一滞，一切变得慢得不可思议，一只纤纤玉手，从不知名的遥远时空伸来，一掌轻扇，劫云惊雷消散，姬如寒冰吐血倒飞，化为光点消散。
“哼！聚宝斋，楚国，好大的胆子！回去叫楚云飞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虚空中一道女声传来，滚滚如雷，绵绵似海，威势浩大。
随着姬如寒冰的消散，另一边或坐或立的众人全都化作飞灰。
犹如干尸的杨晓风身旁金光一闪，虚空裂开，金发李半仙迈步走出，一同走出的还有白发李半仙！
见到杨晓风这般模样，蓝发李半仙怪叫一声从白发李半仙身上跳出，连忙将杨晓风抱起，祭出那口大缸，下药生火，又将杨晓风给煮了起来。边煮边道：“啧啧啧，居然没死，真够命大的！还好来得及时，不然可惜了。”
劫云消散后，玉手隐去，小白悠悠醒转，第一眼便看到了泡在药缸里的杨晓风，想都没想，下一瞬，她便出现在杨晓风身边，李半仙看了她两眼，她对李半仙却不理不睬，就像李半仙根本不存在一般，她的眼里只有杨晓风，尤其是现在。
向天笑抱着小小，那些连姬如寒冰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碧绿色幽火却没有烧着小小。不知为何理应消散的她仍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在绿火之中越发白如花，还有那体温和发香，抱着她的向天笑对这熟悉的一切最清楚明了；那满地本该枯萎的蔷薇花却开得更盛了，阵阵花香四溢。
向天笑呆呆的站着，那跳动着幽火的双眸一直凝望着小小，但脸上分明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没看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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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你还有什么心愿么？”
洞庭湖畔，相偎而坐的两人在斜阳中缱绻。小小看着湖面的倒影，向天笑仰面向天喝着酒。
“怪蜀黍。”小小望着向天笑道：“等到风景都看够，等到我再长大些，我们就去找一座小城白头到老，好不好？”
她的眼睛都笑成一座桥，向天笑记得很清楚。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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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地动山摇，这片旷野泥土翻滚，一座小城，一座用泥巴筑成的三里小城，拔地而起。
向天笑抱着小小一步一步走进城去，所到之处蔷薇花开，整座城都开满了白花花的蔷薇。
“沙沙沙”不知何时本该停了的雨，又下了起来。
那插在朱三喜身上的大刀飞来，绕着向天笑飞了好久，却又突然飞过来冲着杨晓风便是一刀，斩下一片白光没入杨晓风识海，达到颤动悲鸣，又变成那锈迹斑斑的残缺模样，飞上城头没入城门上，而小小那张通体变得墨绿的鹤鸣秋月琴也在那里，一刀一琴，如画如刻，映得清晰；一残刀，一断弦，完美的交织在一起，正如城中那对长满蔷薇花的泥人，再不分离。
杨晓风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他似乎想看看，又似乎都看到了；就连眼里只有杨晓风的小白都没发觉，她此刻正看着那城那花那刀那琴，还有那人，看得出神，没有听到自己低沉的啸声，没有察觉到自己一月一鹤的湛蓝双眸中溢出了点点蓝光。
李半仙摇头轻叹，一挥手，那被雨水渐渐浸蚀隐去的小城随风散去，散去的还有那旷野那花海那香气。
杨晓风醒了，他没有听李半仙的立即回半仙宗疗养，他就抱着化作三尺大小的只有三条尾巴的小白待在山谷里。
李半仙走了，他要去七杀阁，他想知道短短几十年里究竟是什么让世人忘记了他。
黑水玄蛇也很知趣的沉睡了，没有再分化分身出来自讨没趣。
杨晓风在山谷里呆了七天，他找到朱三喜，将他就地掩埋，而在山谷深处他立了一座空坟。
这七天里，雨一直断断续续的下着，杨晓风抱着小白坐在空坟前，也断断续续的哭个不停。
杨晓风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能哭，更不知道自己可以哭得这么厉害，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走来，一路呵呵哈哈的哭着，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是这么跟小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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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片白花花的蔷薇地
有花香
有荆棘
有他的血
有她的泪
还有他俩的诗
哭吧哭吧哭吧
哭出来
泪水和着花香
脸颊和心脾都沁得滚烫
哭吧哭吧哭吧
哭过了
才能看到，才能看到
白花花的，白花花的梦乡
他俩的梦乡
泥巴和蔷薇捏织的
他俩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