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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无论是公是私,对于纪晚泽来说,回去都还有一摊子的麻烦要解决,谈判或是应对,总需要他立即回去着手准备了,席悦这一来,本也是想吃过午饭,他们就能返程的,但是看了外婆家这会儿的情形,到底连她也不放心就这么丢下乔希一个。()

席悦原是建议她自己暂且不走,只让纪晚泽坐小李的车先回去,这边外婆家里回了人,再来接她,纪晚泽却是执意留下,她私底下再劝,纪晚泽便是揉着眉心,苦笑道:“悦姐,你说的事,也不是我回去一时二刻就能解决的,我这一走……回去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再见乔希时,就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形了,眼下的日子,日后未必再能有……”

席悦听了快人快语地接了句,“这才真是自作孽……”话到一半,看纪晚泽黯然的样子却又不忍,叹了声道:“那你又何苦,又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怎么就得鱼死网破?”

纪晚泽怅怅地看着,乔希一路忙着在厨房和堂屋间穿梭的身影,过了会儿,眯了眼睛,语气里带着冷意道:“我从小就恨别人拿什么事威胁我,越是这样与我较劲,我倒越豁得出去,这事只能说他姓邓的打错了算盘。”

席悦听了,颇有几分不赞同地蹙了蹙眉心,“话不是这么说的,豁出去,也看豁的是什么,你现在是把你的家都豁出去了……”

纪晚泽别回视线,又是涩然一笑,“许是有没有这出,这个家也未必维持的下去了吧……其实以往我都在想,之前的事,乔希已经知道了,但她一句不问,她捂着,我就也捂着,就这么过一辈子就是好的么?有时倒真恨不得,她能翻天覆地地闹一场,没准这事倒才真能翻了篇儿,可她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这让我都不知道,这事在她心里是不是疙瘩,是个多大的疙瘩,到底能不能解开……”

席悦听得发怔,也不知怎么开口劝,正是沉默着无言以对,乔希在外边唤他们开饭了。

乔希一个人,也不过一个多钟头的时间,竟是张罗了满满的一桌子,不光席悦瞠目,连纪晚泽都有些讶异。

“乔老师……这都是你做的?”席悦惊奇道。

乔希却有几分局促,赧然笑笑,给他们递了碗筷道:“有些现成的,是舅母临走时做好留下的,我就是煮了汤和粥,又加了几个小菜。”

席悦吃了几口,眼里惊奇更甚,“乔老师这样好的手艺?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呢,我结婚这么多年,还说学着做点儿菜呢,可除了蒸海鲜,也就只是炒个鸡蛋,拌个菠菜还拿得出手,你这简直太让我自惭形秽了……”

纪晚泽吃了几口菜,也是意外道:“小希,你几时学会做这么多菜了?”

乔希抿唇笑笑,“其实也没做的多好,就是食材新鲜点儿,我也是到了这之后,慢慢学着做的。”

“舅母跟外婆教的你?”纪晚泽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乔希却是摇了摇头,“多半是跟辛鹏学的,也有他资助的那学生的母亲教的。”

纪晚泽听着,脸色变了变,垂了头,装着不在意地开口道:“怎么还想起跟辛鹏学做饭了?”

“倒也不是特意学,他学生的母亲病了,那孩子还小,一个人做家里所有的家务,烧个饭,都要踩着凳子才能够到锅沿,我时常过去看他,想着自己能帮他做点儿什么,辛鹏要给他母亲治病,又要辅导他功课,带他踢球,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就学着做些饭菜,总也是算能搭把手。”

席悦听了玩笑道:“我说老板,我老板娘学着洗手作羹汤,原是为了别人呢,我还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信奉那句,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难为我这些年,为了这,还总想着得提高厨艺,原来还是境界低了,所以提高得慢。”

乔希笑嗔了句,“悦姐……”两个女人便都是笑了起来。

纪晚泽却是埋头吃着饭,心里一时间说不出的滋味。

说话闲聊着,席悦不知怎么也就念叨起了纪晚泽最近流年不吉,自是不提邓骁祺那段,只说又是撞车,又是遇到火灾,“乔老师,你说,这是不是也要想办法给我老板去去霉气?他一个人倒霉,可别带着公司的事也不顺序,我倒想着回去以后,替他到咱们最出名的庙拜拜的,可他又说我迷信……”

纪晚泽拧眉睨了眼席悦,“说这干什么?我跟小希都不信这些的,亏你还是受了高等教育的人,见天把求神拜佛挂在嘴上,也不嫌丢人。”

席悦一噎,气哼哼道:“我什么时候见天挂嘴边了,这不是看你最近点儿背,替你着急吗?你还懂得好赖吗?”

乔希知道他们俩相熟,这样顶几句也没什么,可还是赶紧打圆场道:“悦姐,其实我们这里也有座庙,听说年头还挺长了,勉强也能算是个古迹,你要是有兴趣,我下午带你去逛逛,全当解闷吧。”

席悦别过头瞪了纪晚泽一眼,便笑着点了头。

纪晚泽却依旧是不肯去,大家看他气色还是很差,也觉他恐是前一晚休息的不好,便没再强求,只让他再好好睡会儿。

于是,吃过饭,留下纪晚泽看家,乔希便带着席悦同小李一起出了门。

乔希想着带他们到庙里,认识了路,反正还有小李在,也不怕席悦自己迷路,她就可以再转去辛鹏的学生那里看看,虽说那孩子的母亲如今已经能自己下地干活,但是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可是几个人才到了庙里,乔希还没来得及走,却被卖香火的那个大爷一眼看见,拉了她道:“诶,小姑娘,前些日子,是你跟个小伙子来这上香,你找我们师父吧,可巧师父昨天云游回来了,这会儿刚歇了晌午觉起来,我带你过去找他。”

乔希一怔,刚想要推脱,老大爷却已经热情洋溢地招呼了上,“延通大师,上次我跟您说的,有个城里闺女找您求签的,今儿又来了。”

这样一喊,乔希倒不好说,自己并没想求什么签,上次也不过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事,随口一问而已。

老大爷引着乔希进了屋里,大和尚正在看书,抬了抬眼皮看看乔希,慢条斯理道:“求签,先去上香吧。”

乔希窒了下,不敢说自己没有上香的打算,便也只好垂头道:“师父……我今天心不静,改天再来叨扰您吧。”

和尚闻言又撩了眼皮看了眼乔希,俄而却露出些笑容,打发了老大爷出去,才问乔希道:“不想拜神佛,却想解疑惑?”

乔希抿了抿唇,实在也不好说,自己原是也没什么迷惑可解,便也只好颔首认了,大师想了下,便道:“你去摇个签来吧。”

这样的小庙也没有庙祝,还是老大爷从殿里拿了签筒给乔希,乔希摇了签出来,闷头回了和尚的屋里,和尚接过来看了眼,提笔在纸上写了签文。

“妄缘尽逐空花落,闲向风前月下行。”

乔希本是并无所求,所以之前也没什么好奇,但是看了签文,一时却有些怔怔的,大师也并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自己写的那行字。

两厢里不知沉默了多久,乔希才开口问道:“师父,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要的东西,根本都是空妄虚幻的么?”

大师闻言笑了笑,这才抬头又看乔希,“你年纪不大,心事却多,凡事总爱朝着最坏的地方想,往庙里来,却不愿上香,不是不敬神佛,却是不敢虔诚,你……太患得患失了……”

乔希微微颤了下,屏息垂眸不敢言语,大师便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这签我若给你解,只两个字,放下。”

乔希脸色白了下,咬了咬唇,忍不住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我该放弃我一直想要的嘛?”

大师缓缓摇了摇头,“让你放下的,是你心里惦记着的那些过往的人和事,你压了太多事在心里,所以屡屡遇事裹足不前,放开才能海阔天空,还如此,就是害人害己。”

再从庙里出来,乔希心绪有些无法平静,去看过了辛鹏的学生,也无心回家或是找席悦他们,便自己一人去了小卖部,一直呆到了太阳下山。

到家时,不想外婆跟舅母已经回来了。

纪晚泽见她回来,面色有些不安道:“看你一直不回来,我本来想去找你,可又不知道你那学生家在哪……”

乔希摇了摇头,歉意地笑笑,“我去小卖部了,村里人们买日常用的东西,全指着舅母的小店,关一整天,怕他们赶上有要用的买不到,着急。”

纪晚泽叹了声,没再说别的,只告诉她,她舅舅已经送了住院,表哥现在还陪着,舅母带着外婆回来,俩人心情都很差的样子,回来没说几句,就回屋歇着了。

乔希去看了外婆,也不敢多问舅舅的事,同舅母一起照顾着她吃了饭,就让舅母陪着外婆休息了。

出来堂屋,时候已经不算早,大伙随便说了会儿话,准备休息时,才发现原来的安排不妥。

正房这边只有三间屋,原是外婆、舅舅舅母、表哥表嫂各自一间,外婆他们这一晚不回来,他们怎么住都好,可这会儿外婆一回来,即便舅母跟她住在了一处,便也只剩下两间屋子还能住人,若是乔希跟纪晚泽还是一屋,小李和席悦就也只能一屋,显然是不行的,于是自然安排成两个女人一屋,两个男人一屋。

各自回了屋,梳洗躺下,席悦从来没睡过乡下的火炕,略有些择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跟乔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她本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性格,聊到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地问乔希道:“乔老师,嗯……就杜乐淘那事……你怪我们老板么?”

乔希微一沉吟,便回道:“不怪。”

席悦自然是希望这夫妻俩能好好的,可是乔希这么一说,她又难免奇怪,“可这样的事……你怎么能不怪他呢?”

过了许久,就在席悦以为,乔希那句话不过是因为知道她跟纪晚泽要好,所以对她的敷衍时,乔希却又忽然开口道:“因为他若说有错,也是错先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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