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咱们大殿里说话。”
“外面的宾客,叔伯不管了?”
奚晨的脸色更古怪了。
大长老今天太热情了吧,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好说,还真不好说,也许是族内度过难关心情大好吧。
“呵呵,我先带贤侄到主厅里走走。”奚睿一脸笑眯眯的拉着奚晨,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显得极为热情;奚晨被他这手弄的摸不着头脑,心下忍不住微微犯嘀咕。
二人一路上穿堂走榭,绕柳过桥。不消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家族主议事殿门前,而此时的主议事殿,着实让奚晨神色一呆,满脸的骇色。
原来的议事殿如今之剩下四方光秃秃的墙壁,坐落其上的是一座造型极其恢弘,阁叠三层,檐卷四重,光影琉璃,雕梁画栋的巨型宫殿。
“这不是我回来时见到的那座漂浮在天上的殿宇么?”
穿行其中,时不时有下人们端着各色灵果在楼道里进进出出,忙成一团;连往日乐得清闲的领事、管家们此时也是一个个急的指手画脚,满头大汗;唯恐一个招呼不周,或是疏忽了什么,惹来长老们的“秋后算账”。
“贤侄啊,要知道今日族内可是来了不少大人物!”一脸笑意的和来往的客人打招呼,只是那些人大都神情倨傲的微微点头,就算是见过礼了。
奚睿老儿眼角一阵抽搐,假装没看见,继续为奚晨介绍大殿里的客人。
“这边是泯风洞的幻情仙子;”
“坐在那里喝茶的是清净派的无为道人,听说他从来不开口。”
“那边几个东张西望的贼眉鼠眼的人,是远近闻名的五狡鬼;别看过去,这几人很记仇。”
“你旁边那两位,一个金刀门的副门主,一个是远云山的飞鹤真人”
……
“最后这边桌上坐的都是我们奚家的至交好友。”
听了奚睿介绍,奚晨不禁心中暗暗思忖;这里坐的大多是些远近闻名的修仙者,不过他们以前都不怎么和奚家来往,那应该都是冲着男方的面子来的参加这场迎亲礼的,看来这次族里是抱到了粗大腿。
“叔伯,今晚族里的新娘到底是谁?我奚家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位这么天骄?”男的身世显赫,那么这位女子自然也应不凡,心中猜不透这人是谁,奚晨有些冒昧的问到。
“呵呵,奚晨贤侄啊!如今人家都要成婚了,名讳什么的我又怎好直说呢;嘿嘿!我只能告诉你她刚从外面回来,过几天你就知道她是谁的了。”奚睿老儿一阵似笑非笑道。
这么说,那定是远游在外的族亲回来了。
奚睿老儿异常客气的将奚晨安顿好,千万嘱咐他一定要上席,等最后看看那名从未见过面的族亲,又忙着接见新来的贵客去了。
心中无聊的盘算着,这次族里大约又要花去多少灵石,奚晨一个人暗下把玩着青玉杯,孤独的身影坐在角落里,越发显得格格不入。
百无聊赖的遐想着,奚晨仿佛又看到了一道倩影,低低的坐在船头,纤手撑着一把水墨伞,穿行在荷花荷叶间;玉足随着水流荡漾在里,时不时勾起一池水惹得他万分窘迫,而后俏眼斜斜的凝视着他,抿嘴浅笑。
一声相似的少女嬉笑声自桌角传来,幽幽的将奚晨的思绪拉回了大殿内;目光随着声音偏移,瞄了一眼人群中光彩夺人的明媚少女,奚晨不经意间微微蹙起眉头。
此时那少女妩媚中还尚存一丝青涩脸庞露出了点点欣喜的神色;看样子似乎是被某人收入了门下,周围掀起一片雀跃的恭维声。
拜谢恩师之后,少女挺了挺酥胸,满怀高傲的扫视了一圈身旁的少男少女们,那些隐藏的自卑中,混合着外表极度羡慕的眼神总能使她陶醉。
只是当目光触及到桌角的那个身影时,人群中的少女明显窒了一下,暗暗握紧拳头。
似乎在回忆什么,直到被旁边的少女轻轻推了一下,奚婧方才回过神。
……
“母亲!”
正无聊之极的喝着一杯又一杯的清茶,忽见楼道里刚走进来的妇人,少年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起身高喝。
看见奚晨来了,妇人非但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极为诧异的勉强笑了笑,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只是心急的少年并没有留意到这些。
“晨,晨儿回来的这么早?”被少年拉着坐下,奚云有些意外的问到。
“出乎母亲的意料?”奚晨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俏皮的神色,气鼓鼓的呆瞪着眼,略带不满道“母亲也是,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同孩儿说。”
“你都知道了?”放下手中的茶杯,奚云掩饰不了落寞的神情,低低的叹口气。
“族里只有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奚晨蹲在母亲身畔,有些失意的说着,只是嘴角分明有着压抑不住的笑容。
奚云眉目微闭,沉默了片刻,苦笑一声,摇头道“哎,晨儿……”
“好了,母亲!晨儿怎么会生您的气呢;嘻嘻……我看您愁眉苦脸的,想逗您开心呢。”
奚晨再也忍不住了,嬉笑着绕到了母亲身后,将头微微前倾,枕在母亲的肩上,轻轻呢喃道“母亲一个人把我养这么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又怎么会怪您呢。”
“呼……,晨儿什么时候也如此调皮了,竟也会拿母亲寻开心?”奚云责备的横了一眼少年,佯装嗔怒,只是眼神中还有着些许的慌乱,不过这次却掩饰的很好。
“嘻嘻,我看您累了一天了呢。”一边帮她揉揉肩,少年一边讨笑道。
“晨儿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怜爱的抚摸的少年的头,奚云有些不忍,却更没有勇气说出。
“唉,”拉起少年的手,奚云摩擦着少年的脸颊,有些怜爱道“晨儿,你记住;这几天家里来着这么多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许任性胡闹。”
“放心,族内大喜的日子,孩儿又怎么会捣乱呢。”
母子俩又闲谈了一会儿,在长老的催促下,奚云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记住母亲的话:不管任何时候都要学会接受,发生在你身边的一切!这样你才算是长大了。”
……
月缓缓拉起夜的帷幕,山峦披上黑色的风衣,仿佛是悼念阳光的离去。
晚宴在灯火璀璨中开始,杯光交错,人影重重,熙熙攘攘间与凡人并无太多不同。
修仙之人本是不用吃饭的,晚宴只是为了遵循古老的迎亲礼仪,同时也为平时极少外出的修仙者提供交流的空间。
酒席上的奚晨摸了摸鼻子,自嘲一道“这里大概就我修为最低吧”
奚晨身为少族长席位自然高一些,相应着桌上修仙者的修为自然也高上一筹,而那些前辈们聊得大多是些他不感兴趣的话题,像是不死贫道最近洗劫了谁;西山今晚又爬上了谁的;元灵商会坑了哪个短命门派,啸月魔狼又咬死多少女修之类的奇闻铁事。
“这千芳醉真是难得佳酿!可惜霁月宗的使者就带来这么一点点,真是不过瘾。”
酒过三巡,奚晨乘众人不注意,暗暗寻了个由头,摸了一壶千芳醉,独自潜入小轩院中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正赏花看月、品尝美酒时,一阵颠笑声自院外传来,打破了奚晨好不容易寻来的一份安宁。
“哈哈……哈哈……”
不甚其烦的听着院外传来的一阵阵颠笑声,奚晨手里捧着最后一盏千芳醉,寻声走出院落外。
此时族内大部分佣人家家眷都集中在议事殿内,巷道间略显冷清,颠笑声更显的突兀刺耳。
寻着笑声,四下打量却找不着人影;奚晨正暗自疑惑间,脚下一个不留神,被绊了一下。
喝了酒,走路难免踉踉跄跄,所以奚晨这一跤,摔的格外狠,就连一直视若珍宝,嗅酒香而不舍下咽的千芳醉,也一下子翻倒在地,撒的是一滴不剩。
心中微微气愤,奚晨不禁打量起那个萎靡的斜靠在岩壁上,满脸醉醺醺的青年。
“滚开!”
似乎发现身边有人,青年不满的咒骂了一句;见他醉了,奚晨也倒没在意他的话,而是一把拉起来了。
“放,放开我……你,你小子不,不不想死了吧?”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连死活都弄错了,这青年显然醉的不轻。
奚晨乐了,微小道“我当然不想死,不过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呸!谁他妈想死呢!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啊……我是谁?我是奚大公子,我会像别人一样为个娘儿就成天要死要活?…去你妈的,少爷我不过是洗洗肠子而已”
那青年似乎被触及到了底线,满脸异样的潮红,猛然一把推开奚晨,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咒骂着。
“你,你太小看少爷我了……我,我告…告诉你,娘们那就是件破衣服,少…少爷我想穿就……”
正说着青年的语气忽然一变,开始竭力的嘶喊着,嚎啕大哭了起来,流淌着泪混着酒渍的脸,满是哭腔“呜呜,他妈的……居然,居然还看不上本少爷……跟外面的野汉子跑了……呜呜,你也不想想……”
一番推推嚷嚷后,奚晨也看清了那青年的脸,竟是奚睿老儿的孙子,自封上云第一顽固的奚落!
“呵,”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奚晨上下打量着,颇为意外道“你小子也会怨天尤人,装的这么纯情,不认识你还真以为你是情圣呢!”
“嗯?”醉眼迷离抬头的打量着奚晨,奚落好像也刚认出他,后者裂开嘴一笑,摇摇晃晃的指着奚晨,讥讽道“你,你还有脸回来……比我想象中没用太多!”
那张天生不正经的脸,此刻正披头散发的颠笑着,散发着冲人的酒气。
“看你今天醉的不省人事的份上,我不计较”微微皱眉,奚晨并不打算和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计较些什么。
“你小子别他妈想跑!”奚落的情绪却尤为激烈,不知怎么回事,仿佛是认定了奚晨,猛地一下子窜到他前面,狠狠揪起他的衣襟,怒嚎道
“你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走!现在她外面的野汉子跑了,老子以后连看一眼的机会都他妈没有了!!!”
嗅着浓郁的酒气,并没有理会他的满口疯话,奚晨挑了挑眉毛,低喝一声“放开!”
只是他的警告似乎毫无用处,奚晨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采取某些措施时,一直胡言乱语的奚落左右摇晃了片刻,猛地仰身栽倒在奚晨的肩上。
踢了踢,前一刻还在喝骂不休,此时却鼾声大作的奚落,奚晨无奈的翻白眼。
“这是酒修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