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费去九牛二虎之力后,刘春、赵悦终于在夕照尚未尽时,将莫伟前拉后推弄回了小茅屋。
赵悦捂着鼻子道:“你闻到他身上的恶臭味儿了吗?太怪了,会不会是粪便?”
刘春:“粪便不是这种恶臭。我先生火盆把屋子暖起来,你去烧热水,一会儿给他脱去衣裤擦擦再说。”
……
一阵忙碌之后,火盆烧旺了,热水烧好了,小茅屋里阴寒之气没有了。
当刘春、赵悦在为莫伟解脱内衣时,骇然看见莫伟两只如柴的手臂上,布满了针鼻大小令人发怵的血点子,姐妹俩身泛鸡皮,对望了一会儿,继续为莫伟脱去长裤,不看不知道,一看更见心发毛,莫伟下肢除同样满布血点子以外,右大腿外则竟有一个新鲜的肉洞,至此,刘春、赵悦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恶臭,除了莫伟浑身肮脏以外,再就是手背、脚背、大腿伤口的血脓在散发出阵阵腥恶。
赵悦手捂鼻子在小茅屋里转进转出,好一阵才来到正为莫伟擦洗身子的刘春身边。
赵悦看莫伟身上那些吓人的大小伤口,胆战心惊道:“他这些伤口到底是咋回事儿呀!”
刘春:“我知道他手伤一直没好,但脚背和大腿的伤我不知道。”
“这些血点点该不会是被虫子……”
“虫咛绝不会有这么均匀。”
刘春噙着泪水为莫伟通身擦拭着,然后又艰难地给莫伟喂着说不清管不管用的药。
赵悦仍旧不解,“他为啥非要这样做嘛大姐。”
“还记得他说过‘国法太轻,我要自罚’的话吗?再看看他写的‘告别邪恶’,四妹,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脱胎换骨……”刘春说不下去了,手捂着美丽的面孔,再一次用难以描绘的心情悲泣起来。
赵悦虽然没有刘春那种强烈的感受,但却心情沉重地想着:未必我的分析真的一点儿不靠谱?
这一夜,刘春、赵悦没离开小茅屋。
第二天天刚放亮,刘春嘱咐正要下山的赵悦,“最好能悄悄找个懂行的来看看,那怕是跑摊游医也行。另外,你把小店儿床上的蚊帐收上来。”
赵悦不解,“用蚊帐干啥?”
“新蚊帐是纱布的,撕成条,煮水后可以给他擦洗伤口,行了,快去快回!”
赵悦点着头,带着满心少有的感触,快步下山而去……
回到小店后,赵悦迅速收好蚊帐,因为赵悦、刘春根本不知莫伟到底身犯何病,更不懂怎么医治,所以赵悦只得又胡乱买了些常见的口服退烧药、消炎药,另及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赵悦没去找什么“懂行的”或者“游医”,这不仅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就算找到又怎么说,人家未必肯干,最后赵悦只好收了些自己与刘春的换洗衣裤,外加小店的方便面,然后又匆匆赶往山里……
当赵悦一路喘息未定赶到小茅屋门前时,一幕事先没有心理准备的情景出现在她眼前——
刘春侧身坐在床头,仿佛正深情地捧着莫伟在亲吻……
赵悦见状先是一怔,然后轻轻将东西放在门边,退身在门外大石头上坐下,但心里却早已翻腾开了:大姐咋啦?中邪了?!就因为莫伟是大姐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就因为莫伟弃恶从善了?莫非大姐真的在同情和怜悯中对他产生了感情?三姐曾经也说过“在某种特定环境下爱恨是孪生”的话,这是否符合正常的爱恨逻辑呢?又是否扭曲了正常的人性呢?人啊,你咋就这么不可思议啊!赵悦心里在产生着离奇、荒唐、古怪感的同时,又不时在肯定中否定否定中肯定。
就在赵悦浮想联翩时,刘春的声音响在了她耳边,“回来啦,这么快,都备下了?没请到啥人吗?”
赵悦转身直视着刘春,“大姐,你这样做值吗?”
“刚才门前光线一暗我就知道你回来了。你是问刚才看见的?我以老天名义发誓,值。”
“在邪恶男人心里,钱权是他们的第一追求,女人是他们的第二追求。想当初,当我们被强迫满足那些自认为有身份的混帐男人时,也等于为自己挣来了耻心耻灵耻祖宗的、你说,你到底那点儿值?就因为他是你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就因为他在改过自新?就因为他现在很凄惨?就因为他、昨天你为他哭得还跪在了地上这也值?但他终究曾经是魔鬼,即使将来我还叫他摘帽魔鬼!”
听完赵悦一通愤怒之词后,刘春深深吐了口气,看着赵悦那张因激动而黑里透红的脸,拉着赵悦的手,冷静道:“你误会了四妹,我见他龟裂的嘴唇不停蠕动,冲好的奶粉说啥也灌不进,你知道我是左撇手,一点儿不好喂,再加上他嘴又张不大,一喂就、实在没法,情急中只好嘴对嘴了,我刚才说的值是指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就值。昨天为找莫伟上山下山我跑累了腿,找到后一看情形我又、四妹,我是歪倒了不是跪,你非说跪也行,我认了,那时那刻,我看中了他的灵魂。”
赵悦紧搂着刘春,成串的泪水洒落在刘春肩上,刘春紧拥着赵悦无声而泣……
此时此刻,刘春、赵悦到底深藏怎样的心理,也许连她们自己都很难准确体味。
刘春终于缓过气来后对赵悦继续道:“常听老辈人说‘僧家慈悲一钵水,可怜十万八千虫’、‘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话,四妹,我们不能总是空对天地控诉大恶,要劝莫伟全心全意投向法律,不能由他歪着性子误入异端理念,否则我们也会遭天怒人怨,因为在扭曲正常人性的过程中,我们无意为同谋。”
赵悦难过道:“刚才我错怪你了大姐。”
“没关系。谁叫我们是患难姐妹呢。”
……
接下来的日子,刘春主要负责莫伟的护理,而赵悦则负责操办进出山事宜,“勤一点”因故再次停业。
一周后,在刘春精心护理下莫伟第一次醒了过来,当时赵悦因事正在山下。
正坐在小方桌前读《人生》文的刘春,偶然抬头看见莫伟睁开双眼后,立即放下手中文稿直奔床前,当莫伟一句轻细且清晰的“大姐”呼唤在刘春耳边响起时,刘春捂着脸哭了。
刘春哭的不仅是莫伟,同时也为自己那份值得的希望庆幸,仿佛一件企盼中的事情终于看见了希望,但转瞬麻烦又来了,清醒过来的莫伟却始终不吃东西,稍后再次昏迷,而半昏迷中的莫伟又能吃下少许食物,这让刘春陷入困惑中。
偶然中,刘春在张丽房中早取尽物件的小木柜里,发现了许多一看便知是她以往送上山来的各种物品,但大都霉变,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春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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