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屏幕,咀嚼着那个神秘人的话。
他说自己叫老鹰,是北河省档案科的人。如果是知道我的队伍来到锦天市的目的的话,那么他最大可能会是李前辈打赌的另一角色,因为这件事在我所知,除了我、李前辈和第三者,是没有给其他人说过的,连怂包和李小沫都不知道。
李前辈,就是和这个所谓的老鹰打了赌吗。那么,他现在打电话过来,让我放弃目标,又是为了什么。
他说他一会儿会给我发短信,又到底会给我说什么
慢着。
如果是这个老鹰和李前辈打了赌,那么他现在让我放弃,目的就是为了让李前辈输掉赌局。如果赌局输掉的话,李前辈就会失去他的赌注了。
这是个坑。是这个老鹰挖好了后让李前辈主动跳进来的坑,他就是借这个赌局的缘由,兵不血刃地拿到李前辈的赌注。
那么说到底
我唤醒屏幕,给那个来电电话拨了过去。
这个人一定会给我一定的资源或者理由。大家都是档案科摸爬滚打的人,不会轻而易举地被说服,同样,要说服别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电话没有响,而是直接用冰冷地电子音提示道:“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看来是单方面的。他不希望我联系他,而是自己主动联系我。
好吧。
电话关闭后,我下意识地把手指停在了短信的按钮上。刚才内心有一股冲动,我想把这个老鹰给我说的话告诉李前辈。
但是这股冲动很快就被打消了。
李前辈到底在这个赌局里面赌了什么东西,是我所好奇的,这股好奇心甚至超过了对于目前赃款的追查。如果告诉了他,他和这位老鹰闹翻了的话,我就不得而知了。
还是保留着吧,老鹰那边,我也不急着答应。我可以从他那边,知道李前辈压出来的筹码是什么,那个时候再判断我是否需要涉入这个牌桌过深吧。
“老大,该吃饭了!里面菜都上好了!|??w?`)”李小沫见我迟迟不进来,跑到外面来催促道。
“好好,我就来。”
我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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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后又说了什么?”
“没有!他说的话大致和你询问时候差不多。”
李白天收拾着茶几上的资料,扭头望了一眼在他面前站的笔直的年轻人。
“大致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有哪里不同的?”
“没有我觉得没有。用大致,只是觉得这样子准确一点。”年轻人稍显慌张,估计没想到李白天会抓他的说话字眼。
“以后确定的东西就确定的说,不要扭扭捏捏的!好了,你把口供放这吧。”
李白天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空位。昨晚他才花功夫整理好的桌子,才坐下休息没多久,就接到了询问那个目击者的工作。此时,又摆上了一大堆资料,加上刚才对于目击者的进一步询问,肉眼可见地又堆了起来。
“那行!胖哥我就先走了!你辛苦了!”年轻人如逢大赦,神色轻松了不少,讪笑着退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办公室里只留下了李白天一人。书架现在被收拾的妥妥当当,蜘蛛网什么的都被打扫干净了,饮水机偶尔发出咕咕的水声。
“我看看”
李白天低低地自言自语着,把刚才年轻人送来的口供副本拿起来阅读。
果然,如他所言,这个内容和昨天他亲自去询问时候没有太大区别。时间,地点,周围状况,车辆信息,车牌状况,这些都十分的清楚。倒不如说,作为目击者,这个小伙子看到的东西未免也太清楚了点。
不过,看了昨晚十字路口的录像,可以看到,小伙子几乎倒在了那辆黑色轿车旁边,估计连抓走管小齐的那名同事鼻孔里有几根鼻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小伙子名字叫刘博,年龄二十一岁,身材较为矮小,微微有些体弱。不过看到,就算在面对比自己高很多的无名的绑架犯面前,他也毫无畏惧地撞了上去,李白天心里又对他多了几分有胆识的印象。
自己并不是这起外界看来明目张胆的绑架案的专案组的组长,只能算是专案组里面负责整理资料和案件记录的职员,不过凭着年纪大些,工作经验丰富,从昨晚到现在就已经和成员们开了些许会议了。
现在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如何阻止自己这边找到那名同事。车牌号的后面的数字在照片上显示得明明白白,调查清楚哪辆车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人事部门做事的话,会尽量不留痕迹。这辆车,估计已经洗得十分干净了。
想到这里,李白天心里又止不住地叹起气。为什么,往往如此严谨的人事部门,万事滴水不漏,这次却犯了这么大的窟窿?!
不过现在不是懊丧的时候。除了车这一点,还有什么东西?
照片。刘博近距离拍摄下的照片,清清楚楚地拍下了那个人的脸孔,这个人是谁自己并不认识,也不隶属于定保市档案科。但是据老鹰所说,人是京北方面派来的,连那辆车和司机,也是京北方向的人。
从照片估计也查不到什么东西了。他想起了,之前退休的老前辈给他说过的一些信息。
老前辈是人事部门的,代号叫“鳜鱼”。也是老鹰之前的同事。鳜鱼给自己说过,加入了人事部门后,你的信息几乎相当于人间蒸发了。
照片,指纹,身份证。一些常规的信息搜索操作,完全没有办法查到本人分毫。李白天仍然记得,自己出于好奇在内部的全国公民信息系统里搜索的鳜鱼的信息。当他匹配了自己偷拍的鳜鱼的脸之后,显示信息十分地出人意料。
死亡。甚至连死亡时间和地点,从负责调查和善后的警察人员名字,到家属名字,甚至于下葬的地点,都在个人信息一栏上写的很清楚。别人的这一栏,大多是出生日期和户籍地址,然而到了鳜鱼的信息一栏,确实很长篇幅的死亡描述。
死因,猝死。
如果这样来看,光从这张照片,没有办法调查到这个同事。李白天稍微安了点心。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稍显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李白天问道,把资料收了收。
“是我,胖哥!我们可能又要开个会!”刚才才离开的年轻人又回来了,似乎是又要开会。
“行。等我一下。”
李白天最后整理了一下茶几,拉开门,看到他挺直腰板站在外面,一脸紧绷。
这个年轻人刚来警署没多久,不到一个月,本来还应该在实习期,需要学习很多文件和案件的,现在就把他拉出来进行实践了,李白天也有些想不通。
不过,他本人挺正经的,工作态度蛮好,对待案件也十分认真,李白天也挺愿意带带他。
走在会议室的路上,年轻人不时地用余光看着这边,脚步微微放慢,把自己落后于李白天半个身位。
“那个,胖哥。我想问一下,这个案件的话,我们大致会从哪些方向入手啊?”
他主动挑起了话题。李白天侧目,不过也没停顿,很快地回答道:“绑架案,一般我们会从现场的各种痕迹入手。现场遗留的dna,目击者证词和照片,以及监控记录。如果必要的话,我们会以半隐秘的方式向周围住民请求援助,寻求更多的信息。”
“好的谢谢胖哥!”他笑着点了点头,头上戴的帽子有些一摇一晃。
其实,很多后勤工作者和类似于李白天这样的整理资料的人员,在内部办公的时候,都不太喜欢带个帽子,尤其是这样的大热天。戴帽子的差事,都交给抛头露面的警员去做了。
“没事。年轻人,得多问问。”李白天也没太热情,简单地提点一句,就闭口了。
现在,李白天的内心渐渐清楚了。如果要查嫌疑人的话,目前存在的几条路线,全部都被卡死了。
第一条,车牌和型号,就算查到了就没用,已经洗过了,这一点相信京北方面不会再犯错。
第二条,照片和脸孔。鳜鱼在定保市已经待了很多年了,如果是他告诉自己的事情是真的的话,鳜鱼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人事部门的事情了。这样的一个人,在信息系统里面查找,也显示死亡。换位思考到那个嫌疑人身上,绝对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第三条,监控记录和周围的目击情况。自己确认了很多遍了,没有更多的细节可以利用了,嫌疑人扛着管小齐,从学校门口一直走到十字路口。然后,红灯即将结束时,管小齐伸手拉刘博,嫌疑人逃跑,刘博假装被转晕,黑色轿车开走。没有更多令人起疑的地方。
李白天心里送了很大口气。自己还在程兮队伍上面花费着精力,绝对不能够被这些多余的琐事所打扰到。
想着,他俩已经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门口,昨晚紧急成立的专案组小组组长叶项站在那里等着他们,神色有些激动焦急,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怎么了老叶,关于案件有什么新的进展吗?我们整理资料的应该暂时没有工作了吧?”李白天憨厚地笑了笑,这个叶项是他的老同事了,不过也并不知道阴郁者和档案科的事情,纯属于一个普通的略高级的警长。面对他的时候,口气放松了些,这是个可以和和气气说话的熟人。
“对,其他人已经出发了。我在这里留着,和你们一起在警察局待命。”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学校那边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看着叶项脸上很激动的笑容,虽然带着些熬夜的疲累,李白天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似乎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学校那边通知我们,小女孩的父亲找到了。我已经派他们过去了,相信过一会儿就能把人带来。”
父亲?
那个你画我猜上面,在女儿晕倒后,却离奇地离开现场不见踪影的父亲?
“这样子啊”李白天脸上装出一副有所进展的微笑,但是内心却微微掀起波澜。
找到了他,会对案件有实质性的影响吗?这个男人,管小齐的父亲,从一开始就应该已经离开学校了,也全程不在十字路口附近。
那么他的口供,会揭露出来那个嫌疑人,也就是自己的同事的更多信息吗?
应该不会。他是个正常人,不会知道档案科和阴郁者的事情,就算他是303号的父亲,估计也并不知道自己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隐隐约约,大脑在给李白天发出不妙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