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灼言挑眉,依言往萧宜词那走了几步,直到站在她的身侧,这才将脚步停下,与她一同借着头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月色,与她一同打量着井水中漂浮的东西。
“这……”墨灼言弯着腰,似乎想要凑近些,可还没等着他看清,就被萧宜词从后揪着后衣领,将他给拎了起来。
“像不像人的头发?”萧宜词将他的话截断问道。
原先墨灼言不觉着,如今被她这么一说,倒是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他的眉头死死地拧巴成一团:“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无力的挥挥手,对着身后的亲卫道,“你去问问老伯,这附近有没有失踪。”
“还好你眼尖,要不然我们今儿是不是得喝泡过尸体的水。”光是说着,墨灼言就觉着自己的胃里隐隐作呕,十分想不管不顾的伏在井边呕吐。
好在他余光瞥见站在井边巍然不动的萧宜词,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敬佩来。
他用手肘撞了撞萧宜词,问道:“沈夫人,你就不怕吗?”
“我怕我会死。”萧宜词十分直白的说道。
墨灼言想了一会儿,顺着她的话说道:“也是,死还是挺可怕的,不过你们姑娘见着尸体之类的,都不会吓得花容失色吗?”
特别是她,怎么看,怎么都像个没事人一般。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尸体,而是人心。”萧宜词淡淡说道,尔后转头朝着墨灼言提议,“要不我们将他给打捞上来。”
墨灼言觉着自个此刻浑身都写满了抗拒,于是他转了话题:“说来,你是怎么知道这里面的尸体的?看见的?你眼神这么好的吗?”
萧宜词摇头:“不是,井水中有血腥味,很明显。”
“有吗?”墨灼言下意识的问道,当他认真去嗅时,果然闻见井水中,有一股淡淡的腥气随着水汽飘上来。他敛着眉头,“还真是。”
两人说话间,跑过去找这户屋子主人的亲卫也回来。
他双手抱拳的站在墨灼言的身后,说道:“主子,找不到老伯,屋子中无人。”
“无人?”墨灼言提高了声音,随即死死地拧巴着眉头看向井中,“可我们一直都在这儿,若是有人杀害了他,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听见动静?”
萧宜词接道:“若是一开始,老伯便是死人了?”
“何意?”墨灼言豁然转身,目光灼灼的听着萧宜词。
沈湛从后面上前,拉住萧宜词的手,将她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说道:“内子的意思是,如果从一开始这位老伯就死了,而我们所看到的老伯是另一人了?”
这个并不排除,只是如今他们还不能妄下结论。
他在井边踱步徘徊了一会儿后,才指着井道:“将人捞上来,一瞧便知。”
他的亲卫得了他的指令后,便立马上前,几人配合默契的将井中浮沉着的尸体很快打捞上来。
“找个火把来。”墨灼言懒洋洋的出声吩咐道。
“何必这般累,将人抬进屋子不就好了嘛。”萧宜词开口说道,一边用指了指原先老伯所住的那个屋子,如今还亮着烛火。
墨灼言沉默的与萧宜词对视一眼就,立马就认同了萧宜词的主意,让人将尸体搬进了屋内。
屋内的光线的确要比外面院子好上太多,刚一进屋,萧宜词和墨灼言就一同注意到了尸体身上穿着的衣裳,也不知缝补过多少次,衣裳上面大大小小的全都是补丁,针线歪歪扭扭的,缝补的极其难看。
他的头发杂乱的顶在脑袋上,黑白交织,意味着这人的年岁已经不小,甚至是极有可能就是今儿才见着的老伯。
“这儿的生活,的确是过于贫瘠,要不然那些年轻人也不会想着离开,将这些老年人留下看地。”墨灼言在这一带奔走过许多次,对这儿的情况也是早就了然于心。他开口与萧宜词说话时,心头难安。
萧宜词应道:“我知道,这庄子差不多都是老人,要不然也不至于穷困至此。”
尸体已经被他们放下,浑身滴着水,正面躺在地上。
一张脸乌紫的皱成一团,但依稀可以辨认出,这人便是他们下午时才见过的那位老伯。
墨灼言道:“还真是这位老人家,说来是我们连累了他。”
“是啊,若非我们借宿,又何止于发生这种事,是我连累了他,也连累了你们。”萧宜词淡淡的开口,转身不知从哪寻了一块白布出来,蒙在尸体之上,“明儿天亮,找个时辰,进山将老人家给埋了吧。”
“不管如何,总是要入土为安的。”
“这次的事,可说不清你是连累我,还是我连累你。”墨灼言耸耸肩,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你觉着,想要我命的人,就少了吗?”
“刺杀我的人,不但是有我大周的,还有大楚与大晋的敌人。”墨灼言眼中带着凉薄,“你说大楚与大晋的,找人刺杀我,我都还能理解几分,毕竟各为其主。可为什么连带着大周都有人瞧我不顺眼呀?”
萧宜词道:“你先前说了,各为其主,这个词放在哪都合适。”
“是呀,你说得对,尸体有什么可怕的,这世间上啊,最可怕,最难猜的是人心。”墨灼言冷笑着招招手,“找个地,将老伯好生安葬了吧。”
“是。”
“将人安葬之后,可有什么打算?”萧宜词问道。
墨灼言道:“休整一夜,明儿上路,不管是谁,都会露出马脚的。”
“还有,你们安排下,今晚守夜,你们两人一组,凡事都放激灵些。明儿一早,我们便离开此地。”
三人一同回了屋。
墨灼言取下水囊扔到萧宜词和沈湛两人:“我这儿还有些,你们将就喝些,润润嗓子。”
“我不渴。”萧宜词将水囊推至沈湛的怀中,“你喝些。”
沈湛也没推辞,接过水囊后,仰头喝了口,便将水囊放在了木桌上。
墨灼言了无睡意的翘着腿,倚在木桌边上:“你们又后悔与我一同上路吗?”
“若非将军,我们夫妻二人,可不一定能从那些刺客手下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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