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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开学典礼(1 / 1)

办完入班手续,同学们又帮牡丹交了粮食,办了饭票。饭票分细粮、中粮、中花、黑花、粗粮。郎丽云分不清粮票的种类,管伙食的人对她讲,细粮是指小麦面,中粮是指玉米面,中花是小麦面和玉米面花卷,黑花是小麦面和红薯面的花卷,粗粮是指纯红薯面。她们一起又把牡丹领到女生院的宿舍里,在地上铺上藁荐席子,把被子、单子放在地铺上。在寝室里聊了一会儿天,牡丹娘几个就跟着同学们去吃午饭。吃过午饭,周香莲、龙富国和牡丹又到寝室呆了一会儿,与同学们拉了拉一些家常话,安慰安慰牡丹,让她不要想家,好好学习。牡丹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把妈妈和哥哥送出学校大门。望着他们走了很远,牡丹才回到寝室。

寝室低矮,没有窗户,里面昏暗而又潮湿。女生们爱干净,刚一开学,寝室里就拉起了竖七横八的晾衣绳,上面搭着她们的袜子、内衣、内裤、毛巾和手绢。袜子、毛巾和手绢大都是白色的,有的还是新的。内衣、内裤颜色较多,红的、蓝的、白的、花的样样都有,没几件是新的,有的还打上了补丁。地下是一个紧挨一个的床位,前墙一排,后墙一排,从门口排到后里面,中间留下一条不宽的过道。牡丹的床位在前墙靠门口的第一位。整个寝室内充斥着洗过衣服后的肥皂味儿和湿霉味儿。

龙牡丹在郎丽云的宣扬下成了女生中的红人。女生院的学生们在很短的时间已经知道了她是“文选”第一名。热爱文艺的女生们更是把牡丹当成了明星一样拱在中间,围着她问这问那,时面啧啧称赞,时面扼腕叹惜。作为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她们喜欢牡丹,佩服她的才艺;作为同学,她们也为她的遭遇感到不平和愤懑。龙牡丹没有把伤心的情感流露在脸上,而是很坦然地面对同学们的询问。好为有这样善待自己的同学而高兴,也为有这样追慕自己的同学而自豪。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出个人样儿来。吃一次亏不算什么,生活本来就有很多变数,事业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我要用自己的努力实现灿烂的人生价值,让全家幸福,让全国人民幸福,让全人类幸福,为社会做出最大的贡献!

谈笑了一会后,有同学建议到校园里转转看看,认认班级。郎丽云就带着大家往班里走。郎丽云吃住都在家里,家庭条件较好,穿着打扮也和其他同学不一样,自然在同学中间显得格外出眼。她性格外向,活泼开朗,爱说话。她边走边向同学们介绍学校的情况,比如几个班,多少老师,哪个老师教什么,现在学校有多少红卫兵,还有什么实验田啦、校办工厂啦、砖窑啦、拖拉机手培训基地等等,她像背过的台词一样把学校的一切说得清清楚楚,同学们都插不上嘴。

高一(一)班的位置在通道东边从南数的第一排房屋的最西端,一连四间,钢丝抬柱撑檩,像个“山”字。教室的门开在西边,进门左首是黑板和讲台。讲台上放着长方形的木制课桌。讲台下垒起八排三列土坯纸浆桌子,两边桌子短,可坐二人,中间桌子长可坐四人,三排桌子中间有两个人行道。学生们的凳子是木制小板凳,每人一只。墙壁刚用石灰水涮过,虽不算白,倒也盖住了青砖的颜色。人行道两边的墙壁上粘贴着白纸红字的标语,有“勤工俭学,走工家相结合的道路”,“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培养和造就一大批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是使受教育者在德、智、体诸方面全面发展,既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等等。黑板的正上方按顺序悬挂着马、恩、毛、列、斯的画像。画像左右两边分别写着白底红字的两句语录: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房脊的檩条是榆木的,椽子有单机根的,也有两根接起来的。椽子上铺着用高粱杆织成的欂子,欂子上铺泥,泥上粘瓦。在这四间房的钢丝梁上各吊着一只四十支光的电灯(注:支光,方言,即瓦,老百姓的口语),作照明之用。房屋前后坡各安装一大块亮瓦,可以增加教室里的光亮度。

从外观上看,教室是一排一排的,不新也不旧,十分整齐,房内也没有漏水的痕迹。

大家在教室里转了几圈,都认为比自己初中时的教室强多了。龙牡丹对这样的学习环境感到十分满意。

看完了教室,这群女学生唧唧喳喳地陆续走出教室。

时间还早,郎丽云牵着龙牡丹的手往校外走去。郎丽云对龙牡丹讲,她有个表姐就在学校西边供销社的门市部里上班,上午就是要到她那里,结果碰上了牡丹来学校报到,没有去成。趁现在没事,她们出来找她聊会儿天。

她们来到门市部里,郎丽云的表姐在柜台内和她们打招呼:“云,这会儿没事了?这位姑娘是你的同学吧?”

郎丽云答道:“没事了来找你聊天。这是我的同学龙牡丹,县里‘文选’第一名,不知为啥没有被选进文工团。今儿也来上高中了。”

“哦?你好,牡丹妹妹。我是郎丽云的表姐江中玉。”江中玉说,“你们进来吧,到屋里来聊。”说完,打开担在柜台中间入口处的木板,把牡丹和丽云让到里面。

门市部的后面是一个小院子,靠近门市部的后门两边各有一小间房子,营业员住一间,另一间作厨房用。中玉从住室里搬出两个凳子,让牡丹她们坐在院里,自己坐在后门口,既能聊天,还能营业。

她们三人东拉拉西扯扯,最后又聊到牡丹的事上。

中玉问牡丹:“你咋回事没进文工团呀?那么好的成绩,为啥不让进呀?”

牡丹回答道:“开始听说是新来的领导要重新选,后来红卫兵进驻县委,又把不是红卫兵的人挤了出来。”

“你不是红卫兵?”中玉问。

“不是。我没有加入红卫兵。”牡丹答。

“真可惜呀!现在红卫兵掌了权,不加入红卫兵是要吃亏的。你到高中后,可没要再知迷不悟了,一定要努力锻炼,争取早日加入这个组织!”中玉语重心长地说。

“是啊。革命形势发展很快,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牡丹说。

这时,只听外面人哄哄的,看热闹的人一时挤满了道路。中玉、牡丹、丽云一起出门观看。

只见一个少女披头散发,全身裸露,手舞足蹈,站在人群中表演劈叉技术,做完又站起来,用一手把一只脚扳过头顶,另一只脚立地快速旋转着让人们看。她一边做着各种动作,一边唱着:“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人们光着屁股跑……”唱完又朗诵道,“万恶的旧社会使人变成鬼,可爱的新世界让鬼变成人……”之后,又乱七八糟地唱了一通,痛骂南霸天,“南霸天呀南霸天,你霸占了我的身体,还不让我进文工团,我……我……我打不进豺狼决不下战场……”好左膝跪下,右脚踏着地面,一拳放在身后,仰面扭头,表演着戏剧里的动作。由于失去平衡,她的身体向后倒去。她伸直了左腿,四脚拉叉地躺在地上。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拨开人群,手拿一个布单子来到那女子身旁,把她拉起来用单子裹了,泪水滴在少女的脸上,口中说道:“你个骒子养的,上学就好好上学,咋鬼迷心窍地要去文工团。进不了文工团,咱种地还不行吗?哪里黄土不埋人,为啥就死心眼地疯了?”

说着就拉她往人群外走。

围观的女孩子们的脸个个绯红,男孩子们则眼眯眯地望着她们折进了村子。

牡丹和丽云复钻进门市部,为那女子叹息。

郎丽云把知道的一点点情况告诉了牡丹和表姐。她说:“刚才那女孩是这里初中的学生,也是个艺术尖子。她也报考了文工团,成绩还不错,也进入了考察名单。为了能被录取,她自己进城去找有关单位领导,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穿着红卫兵衣服的人拖到包谷地里糟蹋了。她也没对人说,怕别人知道了对自己不好,更重要的是怕影响到自己到文工团后的前程和生活。天知、地知、人不知就算了。后来,当她得知因自己不是红卫兵而没被录取时,霎时气血攻心,不省人事。被抢救过来后,她就疯了,还把自己被糟蹋的情况到处宣扬。”

牡丹问:“那些糟蹋她的人找到了没有?”

“又是一桩无头案啊!”郎丽云说,“她开始是为顾面子,顾前程,肯定不会说的。吃个哑巴亏算个啥?只要能进文工团就值。后来她疯了,说出的话还有谁相信呢?”

“唉!人真是苦虫啊!没事活得好好的,平平静静还嫌不好,一旦有了好事,都像苍蝇投粪一样去抢!”牡丹说,“也难怪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只要是凡人,谁也摆脱不了这个魔咒。”

“牡丹说得对。人往高处走。就是得掌握好一点,能进则进,不能进,则落个平安自在也行。有时爬得越高,就摔得越狠。想爬高而不丢点东西是不行的,有时候丢了东西还爬不上去呢,这也是够惨的。”江中玉说道。

“人嘛,就是这个样子,要是事先知道结果,谁还肯努力呀?”郎丽云说道。

牡丹沉思良久,为那少女惋惜和哀叹,也为自己的不幸落泪。好则这样的命运不只是她一个人才有,这样一想,她心里也就平静了许多。她相信,有更多的人还会经历同样的挫折,过去、现在、将来都会有的。而人们看到的事都是已经过了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不往前走是不知道前路曲折的。既然如此,那么要往前头走,就还是得往好处走才是,不能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跳,或都看到前面是花团锦簇就躺下不干了。

快吃晚饭了,龙牡丹和郎丽云告别了江中玉,走出门市部,江中玉苦留不住……

一天的奔波劳顿使龙牡丹困乏已极,躺在地铺上就睡了。九月的夜风带着初秋的寒意潜入宿舍。龙牡丹下意识地把薄被拉到下巴跟儿起,双手又放回被窝。朦胧中,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挤入门内,正站在牡丹的床铺前。灯光昏暗,牡丹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看到那人好像是在解衣服的动作。牡丹因不知道来人是谁,也不便吱声。看着那人把衣服脱掉扔在一边,两膝分开跪在牡丹身子的两旁,然后上身前倾,靠近牡丹胸部,牡丹的心跳才开始加剧,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看那人不是个好家伙,正要开口叫喊,那人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压着嗓子说:“别怕,我是红卫兵的头头。你依了我,明天你就能到文工团上班。”

牡丹巴不得一口咬掉那人的舌头,可她的嘴被捂着,双手被那人紧紧压住,下身也被那人用的双腿紧紧夹住,动弹不得。唯一能地方就是那人抽动的地方,只那儿才有一点点活动的空间。牡丹拼命地鼓动下腹部,上下左右震荡不停。那人始终不能得逞,就把手放开去对付她的下面。牡丹这才放声大叫:“有歹徒啦!快抓坏蛋!”

这一叫不打紧,全室同学都被她惊醒,聚到她的床边来喊她。

原来,牡丹在拉被子后把双手放在了胸部,心脏受压,跳动增速,被子的那一头也被自己的脚压着,越把被子往头上拉,脚头就压得越紧,两脚被困不能动,再加上午后的见闻,联想到自身的遭遇,才做了这样的噩梦。幸亏她的叫喊声在别人听起来只是一般魇住时的“哼哼”声。牡丹叫大家快睡,并为自己给大家带来的惊扰表示深深的歉意。

同学们又都进入了梦乡,有的还打着鼾声,惟有牡丹久久不能入睡,梦后余悸让她一直挨到天明。

快上课了,高一(一)班的全体同学一涌而入教室,各自找个合适的座位坐下。龙牡丹和郎丽云坐在前排中间。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近而立之数的男子走进教室,上了讲台,自我介绍道:“我叫梅成仁——”话刚说了半截,有的学生就笑起来。“大家不要笑,名字就是个代号,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再说了,人的名字要是都和实际相符的话,那那些叫花儿的不是都要跟花儿一样美丽吗?其实不然,有的名字好听,长相却是个丑八怪。比如——算了,我也不比了。”梅师接着说,“我当过兵,开过拖拉机,吹过一喇叭。今年组织上叫我来县中当老师,要我来走工农相结合的道路。要说工农,我还懂一些,要说当老师嘛,开宗明义地讲,我自己也不敢恭维自己。既然组织上派我来了,那我和同学们只好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了。”

大家一阵掌声过后,梅老师继续说:“第一节课,我们就先相互熟悉熟悉吧。我把名字点一下。”他拿出点名册,点一个名字看一下人,“李国庆——”

“有。”

“丁大壮——”

“到。”

“王大梅——”

“?”

教室里静了一会儿,一个同学站起来,抓抓头,羞涩地说:“老师,我叫王大海,你是不是写错了?”

“哦,对了,我把三点水旁看成木字旁了。我还当是个女同学呢!我只看女同学们。”梅老师笑了笑。

学生们又笑了一阵。

“继续点名!张家根——”老师点道。

“在。”

……

“郎丽云——”

“到。”

“王大海——”

“有。”

“名字写重了,刚才都点过了。”梅老师说罢,拿笔把这个名字划掉。

……

“龙牡丹——”

“有。”

梅老师的目光在龙牡丹的脸上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移开。牡丹双颊微红,低头拨弄自己的手指甲。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冲进了教室,叩着头作着揖对人们喊道:“领导们,领导们,我叫王大梅,我要进文工团啦,,我不来上高中啦。”说完双作了个揖,再转出门到别的班去了。大家猜测,梅老师先前点的王大梅应该就是那个疯女孩。有同学认出来,她就是昨天当街表演的那个女孩。

……

名字点完了,梅老师问大家排不排座位。同学们都说不用排了,就这样坐着怪好的。梅老师把学生的名字从第一排第一个座位起重新登记一遍,以备点名之用。

“班干部的问题,咱们晚会儿再安排,现在咱们先选出一个文娱委员。一会儿要开全校师生大会,我们要唱着歌去会场。”梅老师说,“大家看看,选谁最合适。”

“梅老师,这还用选?在我身旁坐着的龙牡丹就是最好的人选。”郎丽云对梅老师说。

“噢?丽云,你说说理由。”梅老师好像对郎丽云很熟。

“说说就说说。她是县‘文选’第一名,歌唱得好,人又好,她最适合当文娱委员。”郎丽云又转身问同学们,“大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

郎丽云的推荐和梅老师的目光让龙牡丹好不自在。她回绝道:“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梅老师和郎丽云几乎同时问道。

“因为我不是红卫兵!”龙牡丹答道。

“什么?不是红卫兵就不能当文娱委员?瞎扯淡!”梅老师有点发怒,“这是谁说的?”

龙牡丹看老师生气了,心里慌得厉害:“我……我……我是说,我——”她不知道说什么了。龙牡丹本想说自己因不是红卫兵才没进文工团,不料梅老师说出了这样的话,她自己无言以对。

“龙牡丹同学,不要辜负了同学们对你的信任。你一定会干好的!有啥困难找我说!”梅老师给她鼓鼓劲。

“那好,我试试看。”龙牡丹说。

“大家都会唱啥歌曲?”梅老师问。

“我会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我会唱《太阳最红》。”“我会唱《赞歌》。”“我会唱《翻身农奴把歌唱》。”“我会唱《东方红》。”“我会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说起来。

“别说那么多。今天我们就唱一首!”梅老师说,“大家选一首唱唱。”

龙牡丹对歌曲怀有深厚的感情,一提起唱歌,她就没了忧愁,也不再拘束悚场,站起来对同学们说:“听梅老师的,今天咱们先唱一首简单的歌曲。叫我说,我们先唱《东方红》这首歌。这首歌流传时间长,大家不用学都会唱的。我先起个头,大家一起唱。东方红,太阳升,预备,唱!”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同学们的声音宏亮悠扬。

龙牡丹等同学们唱完,把歌中容易唱错的地方认真纠正纠正。她激动得要飘起来:“歌曲最能陶冶情*,培养性格,消忧解愁。以后有空了,我会教大家更多好听的歌。大家说好不好?”

“好!”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下课后,梅老师让大家早解大小便,然后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雄壮的步伐,唱着嘹亮的歌声去后面*场开会。

全校共有两个年级十四个班,每班六七十人不等。新生为高中一年级,原高中一年级升为高中二年级,原先的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同时毕业,学制也由三年改为两年。大会主席台高在*场北头的篮球架前,高音喇叭被固定在拦板上。台上正中坐着校党支部书记,校长、副校长、教务主任依次序分坐左右两旁。主席台面南,各班依次是高一(一)班至高一(七)班,高二(一)班至高二(七)班。高一在西,高二在东。千把人还没填满*声的三分之一,主要原因是体制改革以后,各公社都办了高中,有的村办初中也办起了戴帽高中,分流了大部分学生。升入高中的学生都由大队推荐,只要不是“五类分子”的子弟和劳教子弟,初中毕业后都能被推荐上高中。龙牡丹不是为了上高中而上高中,她是要把高中当作一个新的起点,去实现自己人生的目标。因而,她要选择一所条件好、师资强的学校就读。初中时的老师看她品学兼优,是个好苗子,就极力向公社教革组领导推荐,教革组领导到上面协调后,她才被跨区推荐到平川县高中。

“大家安静了!大家安静了!下面,我们开会。”教务主任郎其善对着麦克风喊,并用手敲了敲麦克风的头,试试响不响,又把麦克风的软脖握得翘到了嘴边,“先请校长讲话。大家鼓掌欢迎!”说罢,他把麦克风移到了校长面前。

郎丽云用胳膊扛了扛龙牡丹,龙牡丹瞅了瞅郎丽云。

“刚才主持会议的是我的父亲,他是教务主任。听说从这学期开始,我们的课程就要作很大的变动。”郎丽云小声对龙牡丹说,“听听校长咋说吧!”

龙牡丹点点头。

刘校长木然地对着麦克风说道:“同学们,今年是学校改革的第一年,学制要改革,课程要改革,老师和学生的思想也要改革。大家已经看到,我们的高三已经毕业,高二也毕业了,以后将不再有高三这个年级。课程设置上,物理、化学、俄语、历史、地理等科目都将被取消,新设农机、农知、水利等科目,不再分文理科。大学招生另行安排。其实,新设的这些东西也是必须的。我们要培养的不是学而优则仕的达官贵人,而是要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接班人,大家知道吗?我们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是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所以,我们培养人才就是要遵循这个原则,走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培养出的学生就是要直接为工农大众服务。我的话讲完了。”

“下面,请校党支部书记路求能做重要指示!请大家鼓掌欢迎!”郎其善弯腰站起,把麦克风拿到嘴边说完后放到路书记的面前。

“同学们!”路书记咽了一口唾沫,咳了一下说:“同学们,全国的革命形势一派大好,新的革命*就要到来。在这大好的形势下,我们迎来了新的一学期,迎来了革命的新生力量。在此,我对新来的高一学生表示欢迎!”路书记说着就带头鼓掌,“高一新生是新学制改革的产物,他们不是考来的,他们是从基层单位推荐来的。他们与工农阶级有着天然的联系,是革命的生力军。革命不需要五分加绵羊,只需要死打活拚的‘石三郎。’文化课不学没有关系,不会种田、做工就要饿肚子、露肚皮。但是,仅会种田、做工也是不行的。如果反动派不让你好好种田、好好做工怎么办?叛徒、内奸、工贼不让你种田、做工怎么办?就得打!这样的话,我们还必须苦练杀敌本领,叫敌人的阴谋永远不能得逞。我们要永远捍卫红色江山,永不变修。”路书记说完一段,声音好像有点哑,“我们的党经历了无数次路线斗争,哪一次不是打出来的?从陈××、瞿××、李××、王××、张××、罗××、高××和饶××、彭××到当今的刘××,你不打,他们就不倒。为了防止修正主义,我们必须搞无产阶级特殊时期。因此,我们学校的任务就是培养和造就一大批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来接无产阶级的班。无产者最光荣、最伟大。我们不怕杀头、不怕坐牢、不怕和老婆离婚,坚定地走无产阶级革命道路。红卫兵小将们,革命小将们,你们是社会主义的未来,你们肩上扛的不是柴米油盐,而是革命的钢枪。前进吧,小将们!让我们高呼——”路书记的声音快发不出来了。他指着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学生,“你,你起来,带领大家高呼口号!”

“高呼口号?呼啥口号?”那学生问。

“高呼‘×××万岁!打倒×××!’还有‘无产阶级特殊时期胜利万岁!’”路书记指导着说。

那学生站起来,很不自然地高呼“×××万岁!打倒×××!”他把人名正好翻了个过儿,其他同学学舌般地呼了起来。

路书记援过主席台,脸色发紫,走到这学生面前,“啪”“啪”打了一串子耳光。学生的耳朵、鼻子和嘴巴顿时冒出了鲜血,身体摇晃几下倒在地上。

同学们一涌而上,叫喊的叫喊,擦血的擦血,掐虎口的掐虎口,有的还撕下衣襟为他包扎,有的飞奔到学校卫生室找校医。校医经过简单救治,吩咐众人赶紧把他抬往县医院。几个学生砸了后大门,用门板抬着同学往县里赶,后面跟着几十个学生,等着轮换抬人。路书记见出了大事,两腿抖擞,浑身哆嗦,脸色由紫变白,由白变青,不知所措。郎其善看会开不下去,就宣布散会。学校领导商量一起去县里,先治病救人要紧。同学们垂头丧气地返回校园。

这时,一个看上去就傻的妇女歇着怀,走到校长面前,囔着鼻子说:“牛(刘)校长,我想找个县委,我要找个包金牙的。”一连重复了好几遍。

路书记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下把他推了个坐墩子,说:“都啥时候了,还在这里胡球闹!”说完,扬长而去。

后面一个小孩一瘸一拐地撵上去,抱着路书记的腿,言语不清地对他说:“爸爸,爸爸,我要*(找)妈妈!我要*妈妈!”

路书记不顾小孩的哭闹,犹如丧家之犬,急匆匆冲进后门,沿着校园通道西出大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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