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转眼就到了,已经是第十四天,晚上桂芝激动的没有睡好,她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计划着明天怎么跑,十点以前,那个路口可是挺远的,还不能走大路,得走庄稼地,可以借着扫院子的时候跑,但是每次老太太都看着,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并没有特别合适的办法,只能是听天由命,又想起了管辂,也不知道管辂怎么样了,昏昏沉沉之中,桂枝睡着了,梦见自己看见了家人,看见了娘,激动醒了,听见外面有声音,知道老两口已经起来了,然后自己穿衣服下床,又偷偷的翻了老三的衣服兜子,里面有点钱,桂芝拿了放到自己衣服里。
按往常的样子洗脸刷牙,拿笤帚扫院子,老太太在旁边,桂芝看到老头子又早早的把大门打开,喂着牲口。
机会来了,老太太居然说去茅房,感觉肚子不舒服。
桂芝假意问要紧不要紧,老太太说肚子不舒服得蹲厕所,桂芝一听不禁喜出望外。
老太太一进去,桂芝扔下笤帚跑了院子,村子外面都是庄稼地,正好是玉米抽穗的时候,足有一人多高,桂芝跑进去心中暗喜,知道自己不会被轻易找到了。
但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桂芝自己也搞不清楚方向,只能乱跑,她兴奋地发现,快到地头了,就赶紧钻到另外一块地里。
到了路边上,急忙看看是不是当初那个路口,有没有大树。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桂芝感觉度秒如年,听见了村子里有人叫喊,肯定是发现她跑了,怎么办?
桂芝猛的看到了那个路口,看到了那个大树。
桂芝躲在最近的地里不敢动,天真的等车来把自己接走。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车,桂芝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桂芝咬着牙继续钻到地里,往旁边村子的地里走,走几步停一停,听听有没有声音,可是车站在哪里呢?
自己不知道,也不敢开口问别人,感觉走出去好远了,桂芝看到路上有个放羊的小孩,桂芝问哪里可以坐车,小孩告诉她顺着这条路走会有油漆路,那里有客车经常路过。
终于走到了,桂芝已经看到有车来来往往了,她跑起来,远远的看见好像有一辆三轮车过来了,桂芝举起了手,一边摆手一边叫着停车。
车上依稀有几个男人,是老三村子里的人!
那几个人立刻下车把桂芝绑起来然后就放到了车上,都说可找到了,桂芝知道这次失败对方只会把自己看管的更严,只怕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这个魔窟了。
到了老三家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呼天抢地的哭,看见村里人拉着桂芝进来了,就立刻扑上来扭打,这个平时慈眉善目,拙于言词的老太太,现在力气却大的惊人,打得桂枝皮开肉绽,边打边骂:你个臭娘们,我们家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你来,给你吃好的穿好的,咋就留不下你呢,我们家老老少少的对你那么好,你还想找什么样的,我的命苦啊,老三的命苦啊,生下来手不好,连个媳妇也找不着,都怪我,我怎么不死了!
桂芝默默地承受着,她又想到了死,这个世界太让她伤透了心,没有公理,没有法律,甚至没有一个好人,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老太太在众人的劝说下骂骂咧咧的停下了手,大家都说好在人找着了以后看好别再跑了就行,这要是跑了找哪里要钱要人。
老三和老头子就更加不好对付,他们俩拿了绳子把桂芝捆到家里的大树上,老头子用皮鞭子打桂芝,边打边说:我叫你跑,我打折你的腿,你腿折了看你怎么跑。
桂芝还是一声不吭,老太太跑到厨房里抓出来一把白色的粉末,一把撒在伤口上,桂枝疼的死去活来,这才知道,刚刚洒的是盐!
桂芝受不了了,哭着答应不跑,他们一家就问以前都是被卖过几家,怎么跑的,怎么跟介绍人说的,这次要跟谁跑,怎么跑。桂芝苦熬不过,一一都说了。
桂枝说起自己以前嫁给了三兄弟,说到自己把肚子里的孩子硬生生的打掉,这家人蓦地感到一阵失望,原来千辛万苦买来的媳妇可能不能生育了。
看到桂芝也晕死过去,也就住了手。
老三把桂芝背到床上,盖上被子,老三抬起她的头就给她灌了点水。
桂芝感觉清醒多了了,老三说道:你傻,我们家对你哪么好,你还要跑,我会对你好的,我爹娘那么大年纪了,他们也活不了几天,他们也就盼我们能好好的过,生个孩子,我们家里这些东西都是咱们俩的。我虽然手不好,可是不耽误干活挣钱,将来又不是不让你回家,我们带着孩子回去,你也可以给你们家写信,何必跑挨这个打呢?
桂芝只是哭,她并不嫌弃对方的残疾,她是接受不了自己嫁给一个陌生人。
老太太黑着脸端了一碗鸡蛋面过来,那阴森森的表情和以前判若两人,桂枝感到一阵恐惧,这个老太太非常深邃,鬼崇的脸上写满了深邃。
桂芝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就是靠老三给应往嘴里灌水灌粥的活着。
三天后桂芝起床了,还是跟没发生这件事情前一样,她低着头跟着老太太做饭,打扫卫生,什么话都不说。老太太观察了几天,感觉桂芝这次消停了,但他们家的大门钥匙只有老爷子拿着了,并且栓到了裤腰带上,老头子和老婆子俩个人都不下地干活了,两个人像看守犯人一样守着桂芝,桂芝这次心灰意冷了,只是低头干活。
没几天桂枝发现,这户人家每天都要上香,对着衣服神像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她不多,认不出那是什么神仙,但在她的思想体系里,似乎从来没见过这种神像,那小小的神像就摆在老两口子的床头,他们俩的门从来不开,只能从门缝中影影绰绰的看见那是一副黑白的遗像,看不清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