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凤池才神色怪异的开口说,“纳祁,你是不是本来就是秃子啊,故意把头套取下来吓我们?”
纳祁没回答他,只是哭丧着脸坐在那里发呆。凤池也不说话了,这事显然不是郭纳祁在逗我们玩。
大人们看见我们一群孩子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走过来询问。
可偏偏怎么解释大人们都不信,最后两个大人一起进了纳祁的帐篷,看了纳祁床头那一坨整整齐齐的头发之后,大人们才冷静了下来,在原地站了老半天,最后说让我们在原地呆着,他去跟神婆汇报这件事。
当时的神婆是阿怡的祖奶奶。
这件事确实很诡异,但说实话,我并没有特别害怕,毕竟有红影子的事情发生过,真有
啥神神鬼鬼的事情,我也能接受。
但下午下山的时候,凤池火急火燎的过来找我了,我很奇怪,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看凤池的样子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我心里一咯噔,想起了早上的事,就开口问他说,“凤池,你是不是知道纳祁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凤池低着头,脸色很苍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咬着牙,轻声说了三个字,“鬼剃头。”
勾老太太讲完,我和李岚都觉得毛骨悚然,同时又觉得这个故事未免太玄妙,似乎并不可信。
我知道所谓“鬼剃头”,可以利用现代医学解释,其实这是一种非瘢痕性脱发,但勾老太说到的红影,让我一时不能理解,那天溺水,我也曾经亲眼见到了那个红衣服的女人,但我不能确定那是幻觉还是个噩梦。
记得刚来苗村时,勾老太太给我们讲过神婆的传奇身世,一方面让涉世未深的我们觉得那个神婆非常神秘,另一方面也感叹于勾老太讲故事的水平,我自认是个比较擅长讲故事的人,但总觉得自己讲的故事书卷气太浓。
我把想法跟勾老太太说了,勾老太太一乐,说道:“反正闲着也是没事,要不今天晚上改成故事会吧,咱们轮流讲一个故事。”
我知道勾老太太是舍不得我们,当初我被村里人冤枉诬陷的时候,那双关切的眼神,俨然是把我当成了她儿子。
我心里突然想起来阿怡,她最爱听稀奇古怪的故事,可惜不知道她到了哪里,不禁有些为她担心。
用余光一扫李岚,我顿觉面红耳赤,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李岚、雅木、阿怡三个女孩儿让我魂牵梦绕,尤其雅木还是个孩子,还好我这狼狈相没有被李岚看见。
勾老太太见我和李岚都没说话,以为我们不想多说,尴尬的解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要是困了,你们就早点儿睡吧。”
自从离开家以后,已经很有没有感受过母爱的我,一见勾老太太那失落的神情,心下不忍,说道:“不不不,勾大娘,我们不困,我先给你们讲一个。”
思来想去,我长这么大,看过的书印象最深的就是袁枚的《子不语》,但这本书里讲的故事支离破碎,独立成篇,有的篇幅太短,有的不够离奇,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书里讲了个非常离奇古怪的故事。
清朝末年,绍兴某村住着一户人家。
丈夫钱途,妻子陈氏,夫妻俩都已过了而立之年,有一个六岁的儿子。
钱途以农为业,空闲时经常外出经商卖布,挣些银钱,家里算不上富裕。前些年,绍兴遭了旱灾,田里几乎颗粒无收,饿死了很多人。那阵子,很多人家都为了一点糊口之粮争得你死我活,妻离子散。只有钱途夫妇不同,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他们依然相互扶持,相互谦让,只剩一口粥也硬要分成两口吃。这么多年过下来,夫妻俩情比金坚,相处得非常和睦,几乎没吵过一次架,小日子过得也算幸福美满。
这天,钱途又要外出做生意。这次和以往不同,他的布被城里的一个大商人看中了,他要进一趟城,和城里的老板谈合作的事。
进城路途遥远,沿途都是山路曲径,没有什么可以代步,钱途只能一路步行过去,估计没有一月半月回不了家。于是,他专门交代妻子:“我这次出门,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才能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在家看管好孩子,等我回来。”
妻子陈氏听完这番话,不禁泪眼婆娑。这么多年来,陈氏还不曾试过和丈夫分开这么长的时间。毕竟是妇道人家,即使肚子里装满了委屈,却也不敢埋怨半句,只好默默地到灶房里弄了些干粮,细心地包好,然后放进钱途的包袱里,嘱咐他路上饿了吃。
钱途又何尝舍得家中的妻儿,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于是轻轻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包袱,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刚走几步路,陈氏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一路小心!”
钱途转过头去看着陈氏,对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钱家几辈人都生活在农村,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时最多只是到当地的镇上做些买卖,说起进城,也是十年以前的事了。那阵子,年过五旬的钱志仁无端端生了一场重病,他隐约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那段时间,儿子钱途终日守在父亲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某日,一直迷迷糊糊的钱志仁突然开口说话了,只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忘川……爹要去忘川了……”钱途没听明白,“忘川”是什么地方?
他突然想起,在田里操劳了一辈子的父亲一直有个心愿——走出这个村子,进城开开眼界。莫非父亲是想进城?
儿子钱途最是孝顺,想起父亲一辈子的辛苦劳累,便暗下决心,就是背也要把父亲背到城里去,让他看上一眼,了却他最后的心愿。
说也奇怪,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钱志仁听说儿子要带自己进城,竟高兴得能下床走路了。钱途见状,还以为父亲的病情有了好转,自然是非常高兴,便决定即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