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身轻如燕,在薛宝山站了半晌,竟未被他发现,此时被人道破,轻巧一跃而下,俏生生立在他眼前。
薛宝山在众人面前丢了丑,又羞又怒,脱口道:“藏到俺肩膀上算啥本事,敢不敢与俺真枪实刀一战?”
夏云歉然道:“刚才是我不对,你再打几拳试试。”
“可不准再耍诈诓俺!”薛宝山道。
夏云笑道:“我绝不会再躲闪。”
薛宝山料她身为一堂之主,总不会在弟子面前食言,心道她若真不躲闪,便只有与俺出手抢攻,瞧她那纤弱模样,俺就是吃她百拳也没什么大不了。
灵力护全周身,复欺身而上,刹那间数不清的拳影一个劲朝夏云招呼过去,如此一来空门大开,竟是全然放弃了防守。
夏云果然信守诺言,变拳为掌,尽数将攻势挡下,两人越打越快,都不肯后退半步,地上石板受力不住碎成齑粉,众人眼前渐渐尘烟弥漫,只能隐约瞧见两个人影你来我往。
两人再战片刻,薛宝山越来越心惊,俺这膀子力气挥起拳头来便是徐师兄也不敢正面与俺抗衡,这娘皮与俺对攻这久怎地毫不见气虚的迹象。
夏云身在铁拳之中却游刃有余,随手化解强攻的同时仍时不时拍出几掌打在薛宝山身上,他虽是号称铜皮铁骨,一身横练肉体刀枪不入,可偏偏被不疼不痒几掌拍过,体内灵气运转凝滞,拳中力道逐渐后继无力。
众人瞧得两人身影缓了下来,薛宝山面色涨得通红,脚下歪歪扭扭,身上金光也已破去,出拳再无雷霆之势,反倒被夏云逼的手忙脚乱,眼瞅着就要败下阵来。夏堂弟子顿时喜笑颜开,竟叽叽喳喳提前互相恭贺起来。
许阳此时早已转过身来,原本瞧得师弟夏云本伯仲之间,后拼劲全力反了落下风,急得皱着眉头来回踱步,此时又见他毫无还手之力,不出意外百招内必然一败涂地,许阳叹息一声,心中似想起什么,忽的欲言又止。
段飞凑过来贴在他耳边小声道:“薛师兄再不用那招可要输了。”
许阳瞳孔猛的一缩,面色复杂瞧他一眼,仿佛下定决心,朝激斗的二人迈前一步,喝道:“宝山,金刚降魔功!”
众人皆是一惊,金刚降魔功乃青阳寺内高深功法,因所修行之人极易失了心智,敌我不分,于十年前被列为禁功,并入七大禁功之一,寻常青阳寺中弟子都难见一面,这一剑居中人又如何习得。
薛宝山听得师兄喝声,亦是恍然愣神,几步退出场中,喃喃道:“师兄,俺……”
“薛师兄,听大师兄的,这可是最后取胜的法子了。”却是段飞抢先出声。
薛宝山见许阳低头不语,默然沉思片刻,身形骤然缩小三分,成了本来的模样。
人群中人见他闭眼垂首,浑不似还有一战之力姿态,皆心中犯了嘀咕。
夏云却一收悠闲之色,直勾勾瞧着他不肯转睛半分。
须臾间,风声骤起,四方灵气如受了召唤,争相朝薛宝山体内涌去,人群众人面面相觑,惊慌间不由向后撤出几步,又空出大片的场地来。
雨薇脸色无比慌张,惊道:“师傅,这真是金刚伏魔功?”
华宁思量道:“金刚伏魔功逐渐成功者甚少,我也只是耳闻,不曾见过。”
狂风初歇,场中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目光聚在场中一点,正是薛宝山所在之处。
薛宝山终于睁开了双眼,一双眸子已然血红,金色再起,笼罩一身,若非定睛瞧去他面色狰狞,众人怕要把他当成了下凡的神佛。
他勉强双手合十,艰难吐出几字:“俺俺再出手可控不住分寸,堂主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夏云摇头道:“出手吧。”
薛宝山怒吼一声,金拳倏地轰出,拳头未到,劲风已刮的夏云脸颊生疼,眼前这一击来势迅猛力沉,夏云只得暂避锋芒,身子一拧,一掌拍在他手腕处,侧身堪堪避过。
这一掌蓄势而出,夏云却如同拍在顽石上,不仅未撼他分毫,自己反倒被震的一个不稳,未来得及细想,薛宝山重拳又呼啸打来。拳速之快竟让夏云避无可避,她无奈下只得且挡且退,不出一会便退至场地边缘。
金刚伏魔功不愧乃青阳寺禁功,薛宝山才刚刚用出就占尽了上风,一路高歌猛进压的夏云苦于防守,一招攻势未出。
薛宝山一拳强过一拳,脚下亦是步步紧逼,片刻不离夏云左右,反观夏堂主,此时脸上血色尽失,紧咬着嘴唇,每接下一拳,便后撤一步,此时避无可避,当下娇喝一声,换掌为拳,竟是全力与之硬碰了一拳。
听得“嘭”的一声,薛宝山身子仅仅缓了一缓,夏云却似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夏堂主!”弟子们顿时惊慌失措,纷纷张大了嘴巴。
许阳轻叹一声,暗道夏云能在师弟猛攻之下坚持这么久已实属难得,落败也是情理之中,他转头向华宁看去,见她只是轻蹙眉头,却不见慌张,暗吃一惊,心道她莫不是仍相信夏云能转败为胜?
不远一处灰尘四起,众人揪着心凝眉望去,稍有一会,一道倩影从中盈盈踏出,夏云一面掸去衣襟上的粉尘,一面自语道:“禁功果然不同凡响,薛大侠好手段。”
弟子们见她似无大碍,都是放下心来,再瞧向薛宝山的眼光中便却不免多了几分怨恨。
薛宝山浓眉怒挑,脸上一阵青红,他面色痛苦道:“俺俺撑不了太久,你能再接俺十拳,就算你赢。”
夏云笑道:“你这拳头开山劈石,别说接下十拳,便是一拳我都吃力,但现如今我是骑虎难下,你且攻来,我权当一试。”
薛宝山神志已近模糊,也不知听没听清楚人家说的话,每一步带着众人脚下一震,缓缓朝她走去。
烈日当空,与地上金身互为映照,众人心中一阵恍惚,这前面怎么多出个小太阳来。
薛宝山站在夏云身前三丈停了身子,大脚一跺,口中佛号低吟,双拳忽涨几分,即刻右拳挥起,重重向夏云轰出。